通心草,神心叶……这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繁宁敢提,站在台下的弟子们都不敢听。
一个个全都沉默了,别说议论,在极致的震惊过后,他们连气音都跟着消失了。
清云宗宗主气极反笑,花两分钟打量了一下繁宁,最后竟意外的答应了。
“好啊,但为了防止中途出变故又赖在我清云宗身上,伤好之前,你们也必须住在我眼皮子底下,受我宗弟子看顾,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没有,”繁宁一口应下,伸手按住繁宁下意识皱起的眉头,姿态不卑不亢,“只是,宗主大人有大量,底下的其他弟子却未必没有些少年意气……为了我们能平稳度过养伤的日子,还请宗主在外拨一处别院予我们暂住。”
清云宗宗主冷声答应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原本炼器大会的热烈氛围也差不多消散完全,繁宁带着陵游回到江别鹤身边,其他人的目光像是泼溅出的水一样落在他们身上。
“……”
“这样没问题吗?”陵游靠在繁宁身侧,小声询问:“清云宗宗主不像是这么包容的性子,为何还要答应他的要求?”
“当然有问题,”繁宁笑容浅淡,理所应当道:“这种条件都能忍下来,那他要么是个傻子,要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实现。”
什么情况下能完美脱身呢?当然是找他讨要东西的人都死了,并且死的干干净净,和他这个宗主没有丝毫关系。
而这样的条件显然太容易达到了。
“那你还答应他?”
“因为只有这样,我提出的条件才会被满足,况且千江月长老看着也不像是会站在他那边的…到时候要什么还不是随我提?”
繁宁摊手,眼尾笑意依旧,“搏一搏而已,谁让他想把我们当软柿子捏呢。”
虽然看上去很容易死,实际上也确实是处境麻烦。
——但她繁宁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危机越大,机遇越多啊。”
陵游神色复杂,含糊道:“…你真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我的——”
“共犯。”
繁宁捏起他的手强行击掌,眉眼弯弯的看向另一边的江别鹤,小声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
江别鹤点了点头,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找了个理由便往场外去了。
最后的魁首不出意外给了顾远舟。
他的那把扇子能攻能防,且对使用者限制做到了最小。
这样的名次……繁宁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
“江云笙的名次似乎算不上好看?”
仅仅第四,连前三都没有混上,瞧着之前还腼腆温和的人脸色都变了。
“精巧归精巧,但使用的设计和走势却更像是几年前兴起的东西,”陵游理性分析,又瞥了眼站在中央接受赞誉的顾远舟。
“……将那一套更新的就是顾远舟。”
赶来的江别鹤点头,显然也知道些什么,“江小姐的法器放在几年前未必不能夺魁,但时至今日,却有些陈旧了。”
“你的法器,也是有些可惜了。”
她看向繁宁,真情实感的评述了一句:“若是继续参加之后的环节,未必不能与前三争上一争。”
“那倒是无妨,”繁宁本人看的很开,拍了下身旁盯过来的陵游,一指旁边的“望春楼”,“待了一天,之后还有场大仗,现在还是先吃顿好的吧。”
陵游按了按眉心,顶着夜色往灯火璀璨的方向走,忍不住吐槽:“哪个修士像你这样贪恋食欲……明明可以辟谷。”
这种紧要关头对吃的要求还这么高,该说她是心大呢,还是确实心有成算?
“可是清云宗……”
“不急,那位宗主现在可顾不上去我们呢。”
陵游回头一看,只见刚刚还脸色勉强的宗主正和颜悦色地笑着,拍着江云笙的肩膀,像是交流,又像是在劝慰。
“多好的宗主啊,”繁宁一脚踩进望春楼的大门,连回头的动作也无,冷冷淡淡的轻笑,“江小姐有了好机遇,怎么能不让江家的人也知道一下呢,好歹曾是一家人。”
正因为曾是一家人才不能说吧?
陵游收回目光,有些无奈的想,繁宁这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做法啊。
就算表面再怎么和谐,世家和宗门总是有隔阂的,要是江家知道从他们家走出去的人想要投入宗门……
——那恐怕真是一场灾难。
陵游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要是江家没有反应呢?”
“那就算我倒霉,”繁宁淡定走到光下,微微侧身,故意拖长了语调,听着有些狡黠,“这种凭运气的事,我又哪里左右得了呢。”、
她只是,运气一向“好”罢了。
——
“我觉得你不能把这称之为运气好。”
厢房内,陵游看了眼专心啃鸡腿的繁宁,又看了眼从外面进来还一身凉风的秦明筝,再次强调,“这应该不是运气的问题了吧。”
“或许?”繁宁擦了擦沾油的手,将另一边留好的食物推到秦明筝面前,安抚她有些不安的情绪,“先吃点东西吧,想必你也是一直没怎么听过。”
她垂眸看了眼被掩盖在裙摆之下只露出一个边角的扇子,又对上对方脸上毫无高兴的神情,叹气,“刚开始呢,别着急。”
秦明筝连筷子都捏不住,一时不知道她说的“刚开始”指的是哪件事,笑容苦涩又勉强。
但她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却还是,“抱歉”。
江别鹤淡淡看了她一眼,从身上取出一瓶子药丸放在她手边,“你若气短,怨气便会攀附而上,且先压制着些。”
说话间,窗边的风吹起了秦明筝肩上的长发,露出那张格外苍白的脸,绽在眼尾的印记看着更深了些。
“我只是,我只是……”秦明筝单手捂着脸,声音沉闷,像是并不甘愿承认,“……有些累了。”
她扯了下嘴角,到底没有露出笑容,“还是先说正事吧……我见到了江家的人,他们听到消息应该已经去调查了,看着的确很生气。”
“应当是江小姐在离开前和他们做过什么‘不入宗门’的承诺。”
陵游咂舌,又看向双手交握的繁宁,“你就那么确定他们一定会有进一步的接触?”
“那种事情,并不难猜。”
让两个人就算有隔阂也能突然聚到一起的,不是想做的事,就是共同的敌人。
而好巧不巧,他们两个都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