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生意很好,桌桌爆满,装修也很独特,有农家小院的氛围,四面特意刷的泥墙,门框两边还挂着橙黄饱满的大玉米和红彤彤的辣椒串,每个桌上一口大锅,热气腾腾,香气弥漫。老板约莫50岁,话还没说,眼睛已经笑成一条线,一副憨厚模样,老板娘戴着一条祖母绿的项链,显得很年轻,在柜台上结账算账,精明得很。
老板也兼跑堂,招呼打得很热情,一看潘晓晨和岳东林来了,赶紧迎上去,他从眼睛笑成一条线,从这一条线的缝隙里略一打量他俩,就知道这俩人不是本地人:“您好,两位吧?哎呦,今儿个客人多,您两位稍微等一下,有座了,我第一个给你们安排,来来来,先坐。”
老板说着就端出一个果盘,有南瓜子、圣女果:“你们是来旅游的吧,来尝尝,都是自家种的。”
潘晓晨拿过一个圣女果,咬在嘴里甜甜的,沙沙的口感很独特,确实和外面卖得不太一样。
岳东林抓了一把南瓜子嗑起来:“老板,今年大丰收啊。”
老板笑得很开怀:“嘿嘿,还说得过去,说实在的,我们也算是靠天吃饭,我们家还有一个鱼塘,绝对能保证让客人吃上最新鲜的鱼,而且我们用的菜也是绿色无污染的,咱承包了十多亩的大棚,专供饭店的蔬菜,也往外头卖。”
岳东林嚯了一声,开玩笑说:“老板,您真是让别人赚不到一分钱呀,连供应链都自己解决了。”
老板听得也很开心:“嗐,也没别的本事,民以食为天,我这大半辈子就琢磨吃了。”
岳东林不禁问:“这么大摊子,忙得过来吗?”
老板也不藏着掖着:“嘿嘿,我们这是整个家族的人都扑上面了,开鱼塘的是我大舅一家,种大棚的是我二姨一家,我呢,算子承父业,你看店里帮忙的也都是亲戚。”
潘晓晨忍不住佩服这一大家子,现在他们生意做得这么好,那说明这家人能齐心协力做一件事,如果有一家想要多捞好处,即便是家族企业也会分崩离析。
“两位订酒店了吗?”老板很热切地问。
岳东林和潘晓晨还没来得及订,老板见缝插针:“别订外面的大酒店,除了贵还是贵,也没啥特色,我建议你们住民宿,不瞒二位,我家也有民宿,是我家老爷子在顾店,干饭店太累了,他把饭店交给我之后,闲了没两年就待不住了,总想找点事儿做,我就给他盘了一个小民宿,也不累,我大闺女有时候也去帮衬,现在老爷子80岁了,还是闲不下来,人有事情做,才有奔头,活着就带劲儿,您说是不是?”
老板说得喜笑盈盈,岳东林瞥了潘晓晨一眼,俩人哪好意思拒绝,岳东林开玩笑说:“老板,您是真会做生意啊,还一锅端、垄断型的。”
老板又笑了,一挥手:“我给二位打个八八折。”顿了顿又说:“那个……你们是开一间,还是两间房?”
潘晓晨和岳东林异口同声地说:“两间!”
说完又对看一眼,岳东林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怕你占我便宜……”潘晓晨瞪大眼睛看着他,威胁了他一句:“那你晚上可得锁好门。”岳东林抿嘴一笑。
“好嘞,明白,两间房。”老板高声回应。
多开一间房,老板当然开心啦,潘晓晨觉得老板的憨笑里多了点看热闹的成分。
“这是我家民宿的地址。”老板说着递给岳东林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归去来兮”民宿,岳东林随口问了一句:“名字起得不错,归去来兮,这是有要回家的意思。”
“我家老爷子起的,虽然他没啥文化,但做起生意来,还真有两下子,要不是他,这饭店早倒闭了。”
岳东林很有兴趣:“那我去跟老爷子取取经,哎,老板,你说做生意是不是需要天赋?”
老板想了想,有些认真地说:“不是需要天赋,需要的是时运,或者说运气,该着你成了,你就成了,该着你挣钱了你就挣着了,我家老爷子就深有体会。”
潘晓晨听这话觉得这老爷子应该有故事,刚想问他的发家史,就听到屋里喊:“庆生哥,两人座空出来了!”
“好嘞,您两位里面请!”
屋里人声鼎沸,每一桌都热热闹闹。
“来来来,两位坐这,我来给你们下鱼。”
岳东林和潘晓晨相对而坐,老板掀开锅上的盖子:“我家是活鱼现杀,现杀现做,来我这的都是回头客,吃得就是这个鲜味儿,两位有忌口吗?”岳东林百无禁忌,什么都能吃,潘晓晨不吃羊肉和辣椒,其他都能接受。
老板动作很娴熟,起锅热油,葱姜蒜炝锅,滋啦啦一声,香味就顺着烟气窜上来了。老板又挖了三大勺浓酱:“这是老李家秘制酱料,外面可吃不到这个味儿。”这个味道很独特,不是郫县豆瓣酱的香,而是有一种春天植物的清香。
岳东林问:“老板,这个酱……你们不会也卖吧?”
老板咯咯笑:“那不能,这不是把祖传秘方卖出去了嘛,咱还指着这个吃饭呢,这个呀,全东平湖只有我和我家老爷子会。”
“呦,这是传男不传女?”岳东林打趣他。
“嗐,这不是心疼闺女嘛,让姑娘干饭店多累呀。”
潘晓晨发现老板生意做得好是有道理的,一是山东人本身热情豪爽又实诚,二是老板情商确实挺高的,一样的道理换个说法就是不一样。
服务员又端过来一盆新鲜的鱼段,也是被姜片、葱段去腥腌制过的,老板接过来轻轻放到锅里,又浇上一壶高汤,盖上盖子,调了火候和时间。
“好嘞,再等20分钟,好饭不怕晚,有事两位叫我。”老板说完忙着招呼下一位客人,又扭过头说:“一会呀,还有快板表演。”
“快板?这家店生意这么好,看来不只是时运,老板搞营销还是有两下子的,都是花活。”岳东林不住地称赞。
“我倒是觉得更厉害的可能是他父亲,他说子承父业,从小看着爸爸做生意和人情往来,耳濡目染就会了。”
岳东林眨了眨眼:“一会儿,你看我的!”
潘晓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一句上下不挨着,岳东林让他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