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本来就忌惮他们忌惮到深受困扰也不敢说什么,自己突然上门买宅子,这件事落在邻居眼里,跟江家人上门笑眯眯地威胁他们一定要将房子卖给江家一样。
一想到邻居可能万分委屈却敢怒不敢言,江怀川顿时内疚起来:“要不、要不这宅子咱们不买了。”
“可接下来咱们家要做粮油生意,来花雨巷进货拉货的人会更多,对邻居造成的困扰也会更大。”江颂宜道,“除非咱们家搬走,否则邻居会一直困扰。”
江怀川:“……”
他半刻钟前因为轻松谈成宅子买卖的成就感荡然无存,整个人像株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的。
“成,我明日过去道歉。”江怀川道,“若是他们不愿意搬走,那咱们就在后院仓房另辟一条道,以后尽量不让商队走巷子。”
江颂宜看着不安的江怀川,不仅没有觉得他办事不力,反而从他的纠结中看出他的成长。
以前的江怀川活得随心所欲,鲜少将别人的情绪放在心上。
流放庭州四年,高高在上的世家少爷体会了人间疾苦,懂得顾及旁人的感受了。
江颂宜安慰道:“二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咱们全家都忽略了。”
好说歹说了半晌,江怀川才放下负面情绪,信誓旦旦保证明日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
没过多久,到了晚食时间。
旁的世家大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江家没有这样的规矩。
来到庭州后,白日大家各自奔忙,只有吃晚食时一大家子才有空聚到一起,有什么紧要的事都是趁着晚食时间说。
江元盛汇报了购买奴仆一事,他刚说完,白令容和许卿如便交代了那一百个奴仆的现状。
“让回春堂和百草堂的大夫过来给他们瞧过,每一个身上不是有病就是有伤,已经开了药,让他们住在空置的院子里,人太多,只能先打地铺。”
白令容道,“等川哥儿把买宅子的事办好了,再将他们安置到新宅子那边去。”
江颂宜点点头,提醒道:“这些人应该很久没吃荤食了,这几日给他们吃的东西不要太油,免得肠胃受不了刺激病倒,先让他们歇息几天吧,把身体养一养再分配活计。”
“好。”
接下来轮到江怀川,他简略说了一遍买宅子的事,没提隔壁邻居对江家有意见,只说邻居还在考虑,明日再上门问一问。
江怀川汇报完毕,最后一个是江韫玉。
“买马的事也谈好了,不过咱们家现在没有这么大的马厩可以容纳六十马匹,我跟华家那边说好,先把买马的钱给了,马先留在华家,按照一匹马每日四十文的草料钱让他们先养着,需要用到马的时候过去牵走,等马厩盖好了再把马赶回来。”
“这个办法不错,就这么办。”
江颂宜说完,桌上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到她身上。
江颂宜是家主,每日众人汇报完一日工作,最后一个总结、发言、再指派新任务的都是她。
“我今日去了一趟萧家,跟萧将军说好了,待粮油生意做开了,若是有那等仗势欺人之辈来索要粮油,他会出面替咱们撑腰。”
萧秉宁手中的兵将不算多,在庭州这个小地方也只是个从三品将军,但他身后的萧家在京城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还是当今陛下的钱袋子。
有他撑腰,等于有京城萧家撑腰,那些想要为难和白嫖的人就得掂量掂量自己得不得罪得起京城萧家了。
说着,江颂宜开始分派新的任务:“二叔,过几日等新来的奴仆适应了,你得空多物色一下,眼下需要两三个养马的,尽快挑选出人到华家接手喂马养马一事。”
江元柏面露难色:“颂宜,你也知道我不擅长……”
他话还没说完,被坐在旁边的许卿如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江元柏立刻闭了嘴。
许卿如笑道:“我擅长,颂宜,这事儿交给我吧。”
“好,那就二婶去吧。”江颂宜目光转向江元盛,“三叔,农用机械队最近管理得如何?能自行运转了吗?”
江元盛一听,这是有新的活计要派给他,而且不是只忙一天两天那种。
“自行运转还有些难度,昨日有两台机械坏了,整个机械队只有我一个人会修,最近沈卫在跟着我学修机械,不过离上手还有一段时间。”江元盛道,“颂宜,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江颂宜顿了顿,道:“盛公子说想投送一批货车过来给咱们,帮助来庭州买粮的城池代表或者商户送粮,此举可以最大程度保证粮食能送到有需要的灾民手中,而不是半路落入劫匪之手。”
来卖粮的商户或者城池代表一买就是几十万斤,这么大的数目一两辆车运不走,大概率需要组建一支几十人的运输队伍。
这支运输队伍旱情结束前可以送粮,旱情结束后可以跑运输赚钱,这也代表一旦接下运输队,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运输队大概率会长期存在。
江元盛蹙眉:“运输队跑一趟两趟我倒是没问题,但时间一长,我顾不上地里的事,颂宜,这个活儿我干不了。”
他拒绝得干脆,话音刚落,花想容瞪了他一眼,连忙解释道:“颂宜,你三叔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这脑子只够种地,也喜欢种地,让他去干别的活儿,他可能就给搞砸了。”
江元盛自打开始种地,从使用农用机械到盖玻璃大棚,再到组建农用机械队,手下管理着上百人,跟土地打交道几百天,带着人种出无数农作物,他已经离不开这片土地了。
前几天他还私底下跟妻子说,等旱情结束了就扩大农用机械队,不仅要将庭州变成盛产瓜果蔬菜的北境绿野,还要带着机械队去别的城池发展。
最好能回到关内,让整个大晟的百姓再也不愁吃喝。
“三婶,你不必解释,我明白。”江颂宜笑了笑。
话是这么说,但运输队该交给谁,她又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