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望着纸上凌厉而又不失风骨的字,祁棠轻声呢喃,纤细的手指不知何时已覆在纸上,犹如一汪春水的眸子微微恍惚,眼前蓦地浮现起刚才丞相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思绪一顿,心下即刻掀起惊涛骇浪。
她竟然想不到,这位清冷如天上月的丞相大人居然私下里爱恋一个人到这种独自相思的地步。
这短短的一句诗,背后指代的是出了名的浓烈爱意,而且还是那种求而不得的单思之苦。
不知看了多久,燃着的灯光暗了几分,灯影摇曳,光线昏黄。
祁棠也渐渐从不可置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触及手上的宣纸,眸色颇为复杂。
虽然她同南为南殷丞相接触不多,但纵使是这短时间的相处下来,也看得出南殷是个内涵高雅,谈吐不凡之人。
这般近乎完美的人……
祁棠轻点了点纸,圆润的杏眸泛起点点笑意。
她还蛮好奇南殷所暗恋之人是何许人也。
“咚咚——”
不大不小的敲门声蓦然响起,惹得祁棠整个人身形一惊,宛若惊弓之鸟般迅速地将手上的纸放回原位,在整理一下。
直到确定与她刚进来时一般无二,祁棠才暗自松了口气,拿起帕子摸了摸额角,循着敲门看去。
“谁?”
祁棠问出声,外面的人敲门动作似是停止了一瞬,片刻后,才传来一阵带着歉意的低沉声音。
“抱歉殿下,是下官,一时忘了禀明身份,叨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熟悉的声线传入耳中,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偷偷翻看了南殷的摘写,祁棠心虚不已,尤其是听清南殷在同自己道歉,更加心虚了。
“没……没事,丞相大人不必如此见外。”
“不知这个时候,大人找本殿有何事?”
言归正传,祁棠缓步朝门处走去,准备打开门面对面与南殷交流,也算是互相尊重。
祁棠说完,门外的人似乎愣了一瞬,随后发出几声低沉的笑声,心情似乎颇好道:“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主要是下官担心殿下您会住不惯,遂来询问,好让殿下能够住得更加舒心。”
居然是这样啊……
祁棠朝门走去的脚步顿了顿,这位丞相大人竟如此体贴人,这为人处世确实不错,情商智商皆高,也不怪南殷年纪轻轻就拜官为相,这是她应得的。
“丞相大人太客气,本殿住在这并无不适,大人您也早些休息吧。”
见南殷并无要事找她,祁棠也懒得开门细说,同南殷寒暄了几句,阵阵倦意也涌了上来。
有点困了……
门外的人似乎能读透她的心一般,立刻回了句:“殿下也好好休息,下官告退了。”
随后,沉稳的步伐声响起,然后慢慢远去。
祁棠将浴巾浸在提前装满已打好的热水,触及温热的水,她紧绷的心也逐渐缓和,精致的眉眼松散,在氤氲的雾气下,眼角泛起丝丝红意。
将发髻上珠钗一一取下,乌黑的秀发顺势散开,几近及腰,这一刻,祁棠只觉得自己头上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简单洗漱一番,面上精致的妆容被清水拭去,借着灯光,透过光滑的铜镜,一张不施粉黛,面若桃李的脸被光影投映出来。
铜镜上女孩双眸浅浅一弯,灿若星辰,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灼灼其华,好似在上天绝对的偏爱之下,才让这张脸诞生于世。
祁棠欣赏了一下与自己将近八分相似的脸,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若不是每个世界都会把原主的脸往自己本体靠近,恐怕做了这么多任务,她都要记不清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她都有点恍惚了,难道这些任务需要她无休止地做下去么?
她何时才能成神?她还要散播多久的气运?
等等!
铜镜上的娇美的脸似是想起什么事,面色都为之一僵。
这个小世界她所散播福运的对象是谁来着?
祁棠的大脑宕机了一瞬,随即又飞速运转起来,但搜寻良久,答案是无果。
难道她忘了?
还是她没仔细听?
不不不,都不对。
祁棠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猜测一一否定,蓦地,眼睛一亮。
除去所有的可能,那么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不可能也一定可能。
“阿、呆!”
祁棠发誓,这是她第一次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阿呆的名字。
盘踞在祁棠识海睡得正香的阿呆只觉得后背一凉,但仅是翻了翻身,便无再多的动作,眼皮滚了滚,随后又沉沉睡去。
良久,识海安静的可怕,唯有某只白团子磨牙声清晰可闻,祁棠嗤笑一声,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
有的时候她也该好好学学阿呆这种超级松弛感,但现在,阿呆这么做,纯纯是不想干了!
“阿呆!”
这道声音祁棠专门加了点灵气,音量大的宛若一道惊雷,震得某只呼呼大睡的阿呆当即坐了起来,面露惊恐地左右张望。
【怎么打雷了?!】
【难道是那些废物闯了进来?!】
然而,阿呆看了半天,也未从祁棠的识海看到半点脏东西,识海仍是金色流光一片,暖洋洋的,平静安详。
阿呆皱起眉,奇怪地挠了挠屁股,难道他听错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你没听错,也没出现幻觉。”
【我不信,大人的识海根本没有什么变化,怎么会突然炸出一道雷声。】
阿呆下意识地回怼过去,像是想到什么,表情错愕地抬头。
【大……大人,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阿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然呢?”
女孩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但莫名的,阿呆脊背一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大人,到……到底怎么了?】
阿呆也不再挠屁股了,声音颤抖地问道,它感觉要是它再像之前那般嬉皮笑脸,大人绝对会把它碾死!
为了小命着想,阿呆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几乎微若蚊吟,要不是身处祁棠的识海,恐怕她也听不清他再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