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昨天我晕倒时的情形一一道来。”
男人的声音极淡,但越是这副模样,越是惹人心惊。
谢玄景身上散发令人胆寒的威压,许公公呼吸一窒,立刻趴跪在地,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压低自己的头,轻咽了咽口水,尖细的嗓子极为恭敬道。
“禀陛下,昨……昨日我们发现齐玉偷跑出来行刺您,便立刻唤来昨日当差的胡啸将军。”
“奴婢一同跟着胡啸将军来到此处寝宫时,便见到陛下您晕倒在一个太监的旁边,不远处的齐玉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剑,已经死了。”
在谢玄景的凝视下,许公公的声音有些发颤,支支吾吾道。
听到这里,谢玄景被狠狠攥紧的心脏才有了一丝缓和,凤眸深处的暗色消散几分,锦袍下的大手紧握,指节泛白,像是重新寻到绿洲的沙漠旅人,难掩激动。
“继续。”
男人语气低沉地下达命令,不容丝毫置喙。
闻言,许公公的身体更加颤抖了,语调加速。
若不是太监的衣袍够宽大,要不然还会被瞧见隐藏在衣袍下抖如糠筛的小腿。
“所以我们以为那个太监也是那齐玉的同伙,便立刻收押进入了天牢。”
“你说什么?”
被押入天牢……
闻言,谢玄景眸色凌冽,眉宇紧锁,语气难得的急迫地反问道。
“回……回陛下,由于胡啸将军不能断定那位太监是否真的是刺客的同伙,所以并没有对她实施任何刑罚。”
“想……想等着您醒来后,再将那太监发落……”
许公公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精,瞬间理解到谢玄景话语中的重点,连忙解释道。
闻言,谢玄景并没有因此放心,薄唇清扯出一抹冷笑,凤眸没有丝毫感情地扫了眼倒地的许公公,心脏泛着酸涩与懊恼。
“你们最好祈祷她没有事……”
说罢,谢玄景满脸凝满冰霜,气势凛冽地大步朝宫殿门外走去,看他走去的方向,不难看出是通往天牢的路。
直到彻底看不见谢玄景的身影,强撑着跪在地上许公公身体一瞬间像是失了力,彻底瘫软在地上,小脚处还是呈着颤抖的模样。
“干爹,您……您还好吗……”
一个一直跟在许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小跑地来到他的面前,满脸担忧,动作小心地想将许公公扶起。
这样的干爹……
是他从未见过的……
作为一直跟在陛下身边的许公公,在宫里的权力不说通天,但也能掌管很多人的生死了。
所以,小太监从来没有见到陛下如此生气,而且还让许公公变成如此失态的模样,眼神复杂。
“呵呵……”
许公公逐渐回过神来,幽幽地笑了几声,眸光看向远处。
“还好?”
“若那个太监有事,我们可能都得陪葬……”
许公公叹息一声,眼眸低垂,遮掩不住眸底的后悔与害怕,以及丝丝期待。
“胡将军,咱们的生死就看你了……”
……
触及悬挂在棕红色大门上方的牌匾上的“天牢”二字,谢玄景眸光有些许的破碎,手指指尖的酸涩已经发麻,胸腔里满是自责与懊悔。
都是因为他……
若是棠棠因此而受了伤……
想到这种可能,谢玄景心脏处的疼痛与自责瞬间蔓延至他的全身。
随着在天牢的深入,里面阴暗潮湿的环境,浸满血渍的刑具以及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无不在刺激着他的大脑。
他居然害的棠棠被关押在此处……
由于来的匆忙,谢玄景只是独身一人来到这里,驻守在天牢的御林军并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所以,当两个士兵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面盖着白布,一只苍白青紫的手没有生机地从白布中垂落下来,一眼便可看出,着担架抬着的是个死人。
“你说这昨日来的太监怎么如此体弱,就抽了几鞭子,还没审几句就咽气了。”
抬着担架的士兵许是个话多的,在带着调侃地意味唏嘘道,声音在寂静的天牢里清晰可闻。
“谁知道呢?”
“怕是在宫里当差轻松吧。”
另一个士兵也附和几句,眉头轻挑,说道。
两个士兵就这么聊起来了,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到访的谢玄景。
而耳力极佳的他,自然没有错过两人的聊天内容。
在听到“昨日来的太监”时,谢玄景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身体一瞬间僵硬起来,耳朵都有些许的失聪。
他……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谢玄景有一点不敢想到那种可能……
触及担架上没有生机垂落着的手时,他的目光像是被烫到,慌乱又狼狈地移开视线。
谢玄景心脏蓦地涌上一股害怕,机械地转过身,脚步沉重的像是灌满了铅,忍耐住脑仁泛起的疼意,用干涩沙哑的嗓音说道。
“慢着!”
听到他带有命令似的口吻,两个御林军的眉头齐齐一皱。
一个脾气可能更加火爆的士兵,表情含着怒意,眸光不善地看了过去。
“你是谁?!你说……”
待他看清了问话之人时,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士兵瞬间噤了声,随即立刻放下担架,躬身跪在地上,死死低垂着头,语气慌张害怕道。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有及时认出陛下,冒犯了您……”
“还请陛下恕罪!”
两个士兵显然没有料到他们的陛下会突然出现这天牢之中,想到刚才自己的态度,两人更是害怕地恨不得打死刚才莽撞的自己,恐惧感似要将人淹没。
此时的谢玄景,已没有心情去思考自己是否被冒犯的事,而是眸光死死地看着被白布掩盖的担架,衣袖下的手指都忍不住颤抖。
“担架上的是昨日被捉拿进天牢的太监?”
谢玄景嗓音极低,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身上的气息愈发危险深沉。
见谢玄景没有追究他们的刚才的失礼,而是突然问起这个,两位士兵纷纷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奇怪,但也依旧壮着胆子,如实回答道。
“是……是昨日来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