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上枝头。
病房里的白炽灯隐约地摇晃,将靠坐在一旁的女孩身影于地板上拉长。
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剑眉微微蹙起,垂落在身体旁的大手手指微不可察的动了几下。
良久,病床的男人眼眸瞬间睁开,陌生的环境让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几分迷茫。
他……这是在哪?
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逐渐窜入男人的口鼻,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在医院里……
他没有死……
秦彦身体微动,挣扎着坐起身来,腰腹处隐隐传来阵痛,男人唇瓣微抿,表情淡然。
旁边靠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身材娇小,风轻轻吹过,惹得祁棠微微蜷缩了身子,整个人抱成一团。
女孩轻微的动作吸引了秦彦的目光,看清女孩的面庞,男人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
棠棠?!
秦彦动作微顿,慢慢地挪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朝女孩靠近。
祁棠的发丝有些凌乱,几根碎发散乱地落在她白皙饱满的额头处,她漂亮的眸子紧紧闭着,秀气的鼻尖微微发红,白净的面颊微鼓,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见状,秦彦心里一阵柔软。
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中。
他的棠棠救了他……
秦彦锋利的眉头不自觉温和下来,凌厉的双眸充斥着柔情,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
他还以为真的见不到棠棠了……
秦彦眸色微微恍惚,当时的他在确定对方三个人携带枪支后,立刻让其它士兵掩护着李先生撤离,他吸引着他们的视线,却不曾想,腰腹处中弹了。
血液不断地从伤口处流出,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几乎只是抵着一口气,用仅存的意识将自己掩护起来。
那种生机渐渐从身体里流失,自己只能默默等待的无力感……
他并不后悔,因为按计划,李先生会安全回去。
但他又很不甘,不甘自己的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
不甘就这么永远都见不到祁棠……
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对祁棠的执念远远超于对死亡的恐惧……
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溃散时,一道娇小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想到这里,秦彦眸色微暗,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干涩的唇瓣轻扯出一抹笑。
他的棠棠来救他了……
男人注视着女孩的眼神越发深沉。
棠棠,他好像一点都离不开你了……
祁棠双手支撑着头,眉眼仍未松散开来,蔷薇色的唇瓣微撇,发出几声如小猫般的梦呓。
男人的大手轻轻地扬起,想抚平祁棠紧蹙的秀眉。
「大人,他醒了!」
阿呆清澈的圆眼睛露出几分狡黠,颇为大声地在祁棠耳边叫道。
白团子的叫声清脆中透着几分尖锐,让本就睡得有些难受的祁棠立刻惊醒。
祁棠猛地睁开眼睛,抬起头,圆润的乌眸如琉璃一般干净,眼神透露出几分睡醒后的迷茫,发顶上还俏皮地竖起几根呆毛。
然后,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映入她的眼帘。
秦彦没想到女孩会突然醒来,但触及祁棠呆的有些可爱的眼神,眸光幽深。
“醒了?”
男人的音线如先前的低沉一般无二,让人忍不住溺毙其中。
祁棠大脑有些发懵,乌眸轻轻眨了几下,意识逐渐回笼。
秦彦……他……醒了?!
“怎么,不相信是我?”
秦彦心里生出了想逗逗女孩的心思,狭长的眸子微眯,声线微微上扬。
“我信的。”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以为是在做梦,担心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些就会将梦境打碎。
祁棠呆呆地看着男人鲜活的表情,乌眸逐渐蓄上一层水雾。
看到女孩的眼眶泛红,秦彦的心就想被狠狠揪了下,墨眸浸满慌乱,长着薄茧的大手小心地拂去女孩眼角溢出的泪珠。
“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
“要是不开心,你就打我,不要哭……”
女孩将头重重一点,有些鼻音的说道:“对,你就是惹我生气了。”
“你没保护好自己,还受伤了!”
听着祁棠的控诉,秦彦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默默点头。
“嗯,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不会再有下次的……
“傻子。”
“只对你犯傻……”
秦彦没脸没皮地应和一声,将女孩流出的眼泪彻底擦去后,慌乱的心才安定下来。
见状,祁棠本来早就不生气了,看他这副模样,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随着女孩的情绪转换,秦彦也跟着放下心来,因为刚才的动作,腰腹处的伤口微微撕裂,袭来的疼痛让刚有些恢复的男人唇瓣轻抿,片刻间又恢复了平淡。
但男人细微的动作根本没有逃过祁棠的眼睛。
“你伤口怎么了?”
祁棠眸色担忧地看向秦彦的腰腹,缠绕着的雪白的绷带渗出了几分鲜血。
女孩眉头微凝,眸底的担忧快要凝为实质。
“我去叫医生过来,你不要再乱动了。”
说话的瞬间,祁棠动作敏捷地从椅子上下来,然后迅速地朝门外走去。
徒留在病床上的男人目光茫然,良久,秦彦的喉间溢出一抹笑,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不错。
“只是伤口有些撕裂,我已经上过药了,注意不要做一些剧烈的动作,再静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语气严肃地叮嘱道。
“嗯。”
“他这段时间有什么忌口的吗?您可以说清楚些么?”
祁棠小脸也是极为严肃,目光一丝不苟地看着医生,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本子和笔,认真地记录着。
直到医生离去,祁棠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满意地点点头,完全不看病床上的男人。
被忽视的秦彦眸光微沉,大手渐渐地朝女孩的手靠近。
“别动!”
祁棠柔和的声音有些严厉,看着手上动作不老实的男人,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秦彦。
“先把伤养好,不要这么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祁棠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放轻了嗓音,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