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田颖,27年前,同学的爸爸,也就是我的玩伴文源的爸爸,领着别人的媳妇跑了,那时候文源才8岁。
文源爸爸是村里第一个万元户,也是我们那一片最先买上拖拉机的,用拖拉机拉砖、拉沙子、拉石子,给村里各家各户盖房子挣钱。
文源的爸爸长得高高大大,模样帅气,又会来事,村里人不管大事小事都愿意找他帮忙。文源的妈妈长得也很好看,大眼睛,双眼皮,村里人都说,文源遗传了他爸妈的好基因,长得帅气,聪明伶俐。
文源的爸爸和妈妈经常吵架,有时候是因为钱,有时候是因为文源的奶奶,更多的时候是因为文源爸爸在外面有女人。
村里人都说,文源的爸爸和村里的好几个女人都有染,但因为没有抓住现行,文源的妈妈也是敢怒不敢言。
那时候,文源的爸爸经常喝酒,喝醉酒了就回家耍酒疯,有时候打文源的妈妈,有时候打文源,清醒了就给文源的妈妈道歉,发誓不再喝酒,不再犯错。但这样的保证就像放屁一样,过后依然我行我素。
文源的妈妈不堪忍受,就和文源的爸爸打架,文源的爸爸也不相让,两个人经常在家里打得鸡飞狗跳,锅碗瓢盆摔了一地。
村里人都劝文源的妈妈,说:“文源的爸爸长得帅气又能挣钱,哪个男人不花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别和他一样。”
文源的奶奶也护着文源的爸爸,说:“我儿子长得帅气,有女人喜欢是正常的事,你看你长得那个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文源的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有偷偷地抹眼泪。
那时候的文源还小,看到爸妈打架就吓得浑身哆嗦,只会哭。有时候,文源的爸爸和妈妈打架,把文源都扔出去了,文源被摔得鼻青脸肿,也无人问津。
村里人看着文源可怜,有时候就给文源送点吃的,送点喝的,文源就拿着吃的东西,一边吃一边哭,村里人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后来,文源的爸爸迷上了一个寡妇,就不再回家,也不再给文源的妈妈一分钱。文源的妈妈就一边种地,一边到附近的砖瓦厂上班,挣点钱养活文源和自己。
文源的奶奶不但不帮文源的妈妈,还经常在村里说文源妈妈的坏话,说文源的妈妈不会生孩子,生了一个“绝户头”,还说文源的妈妈克夫,把文源的爸爸都克跑了。
文源的奶奶不但自己说,还撺掇村里的人也说,村里的人本来就喜欢说三道四,在文源奶奶的带领下,村里的人都开始说文源妈妈的坏话。
文源的妈妈不堪忍受,就带着文源回了娘家。文源的奶奶就到处说文源的妈妈和人跑了,不要文源了。
那时候的文源才8岁,已经懂得了很多人情世故,知道奶奶和村里的人都在说谎,但小小的他无力改变什么,只能默默地忍受。
后来,文源的爸爸和那个寡妇去了外地打工,文源的奶奶也去了文源的姑姑家,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文源一个人。
文源的爸爸临走的时候,告诉文源的奶奶,要把房子卖了,不回来了。
文源的奶奶满口答应,但文源不答应,那是文源的根,也是文源的家,文源说啥也不让卖。
文源的奶奶看着小小的文源,眼里闪过一丝泪光,但很快就消失了。文源的奶奶骂文源:“你个绝户头,留着房子干什么?等你死了好埋在里面吗?”
文源不说话,只是用仇恨的眼光看着奶奶,小小的文源心里已经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文源的奶奶看着文源仇恨的眼光,心里有点发毛,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文源就一个人住在家里,白天上学,晚上就蜷缩在被窝里,想着爸妈的样子,想着村里人的嘴脸,默默地流泪。
村里人有时候也会给文源送点吃的,但更多的是看文源的笑话。
那时候的文源就盼着赶紧长大,长大了就能保护妈妈,就能和村里的人抗衡。
后来,文源的爸爸和那个寡妇回来了,文源的爸爸用挣的钱在镇上买了房子,就和寡妇住在了一起,但户口没迁走,房子也没卖。
文源的奶奶看到儿子回来了,也欢天喜地地从姑姑家回来了,文源的爸爸和寡妇住在镇上,文源的奶奶就住在文源家里。
文源的爸爸和寡妇也不回家,只是偶尔回来看看文源的奶奶,给文源的奶奶买点好吃的,买点好喝的。
文源的爸爸和寡妇不回家,文源也不去镇上找他们,文源的爸爸和奶奶也不让文源去镇上找他们,文源的爸爸和奶奶说:“文源,你要好好学习,等你考上大学了,我们就都回来了。”
文源就信以为真,拼命地学习,文源的学习成绩本来就好,再加上文源拼命地学习,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名。
村里人都说:“别看文源的爸妈那样,文源这个孩子还真争气,以后肯定有出息。”
文源的奶奶听了很高兴,文源的爸爸听了也很高兴,但只有文源自己知道,自己拼命地学习,就是为了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村子,越远越好。
文源考上高中的时候,文源的爸爸和奶奶说:“文源,你要去县城上高中了,家里离县城那么远,来回不方便,你就住校吧。”
文源说:“好。”
文源的爸爸又说:“文源,住校需要花钱,我和你奶奶都没有钱,你看……”
文源说:“我有钱,我妈每个月都给我钱。”
文源的奶奶一听文源提到了他妈妈,就不愿意听了,说:“你妈那个死老娘们,早就和别人跑了,哪里会给你钱?文源,你别听她瞎说,她早就不要你了。”
文源不理奶奶,背上书包就去了县城。
文源的妈妈确实每个月都给文源钱,虽然不多,但足够文源用。文源的妈妈也经常去学校看文源,给文源带好吃的,带新衣服。文源每次看到妈妈,心里都暖暖的,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文源上高二的时候,文源的奶奶去世了,村里人都说文源的奶奶是被文源气的,因为文源的奶奶一直想让文源的爸爸和妈妈复婚,但文源的妈妈不同意,文源也不同意。
文源的奶奶就去文源的学校找文源,想让文源劝劝他妈妈,但文源不但不劝,反而和他奶奶大吵一架,说他奶奶就不是个好东西,他爸爸和妈妈变成这样,都是他奶奶害的。
文源的奶奶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文源说:“你个绝户头,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打光棍!”
文源说:“打光棍就打光棍,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文源的奶奶听了,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地,等村里人发现的时候,文源的奶奶已经没了气息。
文源的爸爸从镇上赶回来的时候,文源的奶奶已经入了殓,文源的爸爸看着文源,眼里充满了仇恨,但文源不害怕,文源迎着他爸爸的眼光,说:“你看什么看?都是你害的!”
文源的爸爸扬起手来想打文源,但看着文源仇恨的眼光,又放下了手,说:“你个绝户头,等我老了,看你能养我老不?”
文源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养你的,等你老了,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让你去要饭!”
文源的爸爸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着文源,浑身哆嗦。
文源的奶奶下葬的那天,文源没有哭,只是冷冷地看着村里的人忙前忙后,心里想着:你们都不是好东西,等我长大了,有你们好受的!
文源的奶奶去世后,文源的爸爸和寡妇更加肆无忌惮,不但不回家,连文源也不管了。文源的妈妈就想把文源接到自己身边,但文源不同意,文源说:“我妈,我在县城挺好的,你不用管我。”
文源的妈妈知道,文源是怕村里人说闲话,怕村里人说文源没爹没娘,是个野孩子。
文源的妈妈就每个月多给文源一些钱,让文源吃好喝好,文源每次都把钱攒起来,一分也不舍得花。
文源高三的时候,文源的爸爸和寡妇在镇上开了一家饭店,生意很红火,挣了很多钱。文源的爸爸就用挣的钱在镇上买了一套大房子,把户口也迁走了,彻底和那个村子没有关系了。
文源高考的时候,考得很好,考上了省里的一所重点大学。文源的爸爸和寡妇很高兴,在饭店里摆了十几桌,请了村里的人和镇上的人吃饭。
文源没有去,文源说:“你们去吃饭吧,我不去,我看见你们就恶心。”
文源的爸爸和寡妇听了,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想着文源考上了大学,也就没有和文源计较。
文源上大学的那天,文源的妈妈去送文源,文源的爸爸和那个寡妇(我们姑且称她为李阿姨)也去了。文源看到他们同行,心里就烦,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没有表现出来。
到了火车站,人潮涌动,到处都是提着行李、满脸期待的学生和家长。文源的妈妈紧紧拉着文源的手,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走丢了。文源的爸爸则在一旁提着几个沉甸甸的包裹,不时地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李阿姨则默默地跟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偶尔为文源的爸爸扇几下,眼神里满是关切。
文源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妈妈一直希望家庭和睦,爸爸也尽力在维持着这个家的完整,尽管他和李阿姨的关系让文源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此刻,看着父母为了他而忙碌的身影,文源心中的怨气渐渐消散了一些。
“文源啊,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别辜负了我们对你的期望。”妈妈语重心长地说着,眼眶里闪烁着泪光。
文源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放心吧,妈,我会的。”
火车终于进站了,人们开始蜂拥而上。文源在爸妈和李阿姨的簇拥下,艰难地挤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还在车窗外挥手告别,脸上洋溢着不舍和期待。
那一刻,文源的心被深深触动了。他突然意识到,无论家庭关系如何复杂,父母对他的爱始终是纯粹而无私的。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用实际行动来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
火车缓缓启动,带着文源驶向远方。而窗外,那三个人的身影也渐渐模糊,但他们的爱却永远留在了文源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