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怎么样了呢?”姜雨佳心惊胆战地问道。
陆正刚顿了一顿,声情并茂地继续说道:
“后来,上课铃声骤然响了起来,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因为那铃声的穿透力似乎太强了。
“一场大战,尘埃落定,人群四散着走开,如鸟兽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喂,你在哪个班?’,我冷冷地问郭宝庆道,自有一股凌厉逼人的气势。
“‘我……我在……我在三年四班’,郭宝庆颤抖着说道,早已没有了开始时候的盛气凌人,反而多了些胆怯和哀求——声音很弱,断断续续,颤颤巍巍。
……
“哈哈,看来他被你打怕了”,姜雨佳笑道。
……
“‘好,我记住了’,我阴冷地说道。
“后来,韩要童告诉我:她听到了木棒扔在走廊地面的声音,既清脆又沉闷。
“她趁那位女同学认真聆听着教室门外的动静、手臂略有松懈的间隙,猛得抽身,摆脱了那位女同学的束缚,小跑着打开了教室门。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断成两截的笤帚把,散落在两处,相隔两米有余;其次是地上的一滩血迹,被两道白色的脚印,分割成了三小片儿;再次就是我凌乱的校服,胸口和衣袖等多处沾上了些血渍。
“韩要童看见我的嘴角在流血,半张脸肿得老高,正在提着裤子,整理着褂子和衣袖,干咳着嗓子,胸口起伏不定,她赶紧走上前来,仔细地查看我的伤情。
“幽深的眼睛里似乎有清澈的泪花在闪烁。
“姚金戈、石岩和李韬三人也围了上来,他们三人并未过多地参与打架,衣服整齐,毫发无伤。
“‘你们仨就眼睁睁地看着陆正刚挨打吗?’韩要童焦急地埋怨道。
“李韬笑道:‘挨打的人可不是陆正刚!他们的人没几个敢上,我们要做的,只有阻止别人加入战团,如此而已。’
“‘卧槽,正刚打架真猛啊!妥妥的战神!把那群乌合之众全给镇住了’,年龄最大的姚金戈由衷地赞叹道。
“‘刚才是谁在背后偷偷打了我一拳,嚯嚯得疼,你们看到了吗?’我苦着脸严肃地问道。音色清冷,不怒自威。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答不上来。
“‘光顾着看你揍那个家伙了,没注意’,石岩呆呆地说道。
“‘怎么?你还想去报复人家吗?’韩要童照着我的肩膀重重地捶了一下,怒道。
“‘哎哟哟,疼!’我假装吃痛,惺惺作态道。
“‘啊?’韩要童果然着急了,轻手轻脚地扶住我的手臂,探过头来查看着我的伤势。
“‘哈哈~’我笑道:‘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要飞起来了!’
“‘臭流氓!’韩要童嗔怒道。
“‘快去医务室吧!’姚金戈提议道。
“‘不用,我除了结结实实地挨了最初那一耳光,其他时候没怎么挨打——郭宝庆近不了我的身’,我洋洋得意地笑道:‘不过,我得去趟初三(4)班,看看郭宝庆伤得怎么样?别出个好歹来。’
“‘你不怕挨打吗?去别人班公然挑衅’,韩要童担心地说道:‘去也行,我跟你同去。’
“‘我们一起去吧,万一被打起来,只要有一个人能溜出来,告诉老师就行’,石岩机智地说道。
“‘不用,我就自己去’,我强调道:‘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你别逞能,我跟你去;不然就都别去!’,韩要童坚持道。
“我无奈,只得默许了。
“‘我也要去,等我一下’,李韬折返回教室,不多时,手里多了一个豪横的皮夹子回来了——李韬是个公子哥,富二代,家里很有钱。如果遇到需要用钱来解决的事情,找他一准儿没错。
“我摇头苦笑道:‘那好吧,我就带你俩同去吧。’
“我看了看姚金戈和石岩,示意他们俩先回教室;随后来到教室门口,喊道:‘董喜,出来拖一下地面’。哈哈,董喜是我们班的卫生委员。
“那小胖墩儿得令,小跑着拿起拖把和水桶,顺从地来收拾起了走廊的血渍。
“我则在韩要童和李韬一左一右的陪同下,下来一楼,来到了初三(4)班的教室。
“我们三人站在门口,扫视了一遍,早看见郭宝庆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用校服褂子包着头,脸上、桌子上都是血迹。
“甫一见到我,后排早有几位男生站了起来,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我微笑着向那些站起来的男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冲动;但他们却丝毫没有松懈的样子。
“我率先走进了教室,韩要童和李韬紧随其后。
“一个衣服上沾满了血迹的男生,带着一位娇滴滴的光彩照人的女生和一位眉清目秀、雌雄难辨的男生,一前两后地蹑手蹑脚地走着,初三(4)班的学生们无不抬头注视,满脸的惊奇和不可思议。
“‘郭哥,你没事吧’,我走到郭宝庆的课桌前,弯着腰,轻声问道
——表情真诚,言语关切,完全发自本心,绝不是惺惺作态。
“李韬却被我的话语和郭宝庆的窘态逗乐了,抿着嘴偷笑,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韩要童讶异地望着我,就像在看一名技艺高超的演员。
“郭宝庆则用手捂着脑袋,气急败坏、恶狠狠地瞪着我,他不由得看向了身后的笤帚把,只是没有发作。
“‘走,一起去医务室’,我淡定地说道:‘去消毒,包扎一下。’
“韩要童突然走上前去,拽住了郭宝庆的右手臂;李韬见状,绕过了郭宝庆的身后,依样画葫芦,轻轻托住了郭宝庆的左手臂。
“‘走吧,郭哥,赶快去医务室处理一下’,李韬再也忍不住了,笑道。
“郭宝庆难以置信地左右摇头观望着身边的两位陌生的学生,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有没有用力,我反正是看见郭宝庆缓缓地站了起来,走离了座位。
“韩要童和李韬一左一右地架着郭宝庆走在前面,我则气定神闲地跟在他们三人的身后。直到快走出了教室,我突然回头,脸色大变,目光如箭,语气冰冷地望着后排那些站起来的男生,轻声说道:‘在我背后打冷拳的那位,最好不要让我查到你是谁。还有,以后你们最好不要再去骚扰刚才的那位女生,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初一(8)班陆正刚在这里先行谢过了!哥哥姐姐们,打扰了。’
“我的声音虽轻,但字字清晰,如幽谷水滴,明亮可闻,不容置疑。反正是把他们全班人都镇住了,哈哈……
“我说完,恭恭敬敬地向着满屋的学长学姐们鞠了一躬,随即衣袖轻甩,大踏步地离开了教室,身影逐渐消失在了一群错愕的学生们的视野里。
“那天晚上,郭宝庆的额头缝了四针,且脑门儿被笤帚把所伤,多处鼓包;医务室的两名美女医生手忙脚乱地替郭宝庆清洗伤口、消毒、缝合、包扎,还打了三瓶点滴消炎止痛。
“因为伤口位置特殊,不能用麻药,郭宝庆痛得鬼哭狼嚎了半节课,涕泪横流,狼狈不堪;与才不久那位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欲行霸凌者的形象全然不沾边。
“我暗笑郭宝庆的外强中干,没有男子气概;换做自己,当着三位大美女的面儿,无论多么剧痛,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像那样哭爹喊娘地哀嚎的。
……
姜雨佳突然说道:“前几天,我治疗了一位伤员,他的眉角缝了好几针,同样没有用麻药。在缝合的过程中,他一声也没有吭,真的超级能忍,我当时都惊呆了。”
“是吗?”陆正刚笑道:“那个人一定不是常人。”
他并不知道,姜雨佳治疗的那位伤员,正是他的弟弟陆正武。
当然,姜雨佳同样不知道。
……
“韩要童精准捕捉到了我幸灾乐祸的表情,登时投去了死亡凝视,如同一把利剑,直扎我的灵魂。
“我只得勉强收起思绪,故作感同身受的姿态,满脸的羞愧和悔恨。
“我们四人临走前,李韬支付了医药费,他一边安慰着郭宝庆,轻声道:‘郭大哥,你安心养伤,以后如果换药、治疗需要花钱,随时来找我,我是初一(8)班的李韬,回头我再给你买些营养品送过去’;一边坏笑着调皮地看向我,笑道:‘正刚,你丫现在总计欠了我264块钱了哦,可不要想着赖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