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
林岁神色骤变,快步冲上去,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将棠溪扶起来。
不知是跪了一晚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棠溪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被扶着靠在林岁怀里后,她手里的手机滑落。
屏幕亮起,页面正显示着和林岁的聊天框。
她仿佛一直在等林岁的回信……
林岁抿抿唇,眉头紧拧地替棠溪把了一下脉。
还好,只是睡着了,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是……
禁闭室没有窗户,和小黑屋差不多。
林岁离得近了才看清,不止手臂上,棠溪背上也有道道用藤条鞭打出来的红肿淤痕。
有些地方还渗出了一点血,虽不到皮开肉绽的地步,却也让人触目惊心。
林岁顿时收紧了抱着她的胳膊。
她以为,老莫死后,她不会再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在这一刹那,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戾气。
这让她从来都是平静的脸也变得冷若冰霜。
像是感知到她的情绪,睡梦中的棠溪皱了皱眉。
她睁开朦胧的眼,迷迷糊糊看着林岁,惯常紧绷的小脸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甜笑:“岁岁,真好,我梦到你……”
一句呢喃的梦呓没说完,她便撑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林岁没有叫醒她,想靠自己把她抱出去。
可她刚因为情绪波动牵扯出心口的疼痛,根本使不上力。
时隔多年,林岁再一次恼恨自己的破身体。
好在这时,黎野看她们这么久没出去,进来查看。
见林岁艰难地拖抱着棠溪,他三步并做一步,迅速到两人跟前,一把将棠溪打横抱起。
或许是为了方便关禁闭室,棠溪的房间就在东厢房。
黎野刚想将棠溪平放到床上,就听林岁开口:“小心点,她背上有伤。”
黎野动作一顿,慢慢改为侧躺。
收回手时,他目光下意识落在棠溪背上。
当那道道鞭痕映入眼帘,他双手猛地攥紧,硕大的拳头死死捏着,像感同身受一般,极力压抑、忍耐着什么。
“我车上有药,我去拿。”
黎野的声音格外冷沉,似乎还透着几分死气。
林岁忧心棠溪的伤,没发觉他的异样。
等他出去,林岁轻手轻脚脱下棠溪的裙子,大片红肿泛着血丝的淤痕暴露在空气里,让她手一抖,戾气又一次翻涌。
该庆幸吗?
庆幸鞭打她的人还算顾念一丝亲情,并未真的下死手,否则就不只是看着这么严重了。
余光瞥见棠母和何欢妮走进来,林岁冷声问:“她身上的伤,是你丈夫打的?”
“是又如何?”棠母十分不悦,“她平常在家里神神叨叨就算了,还敢跑出去丢人现眼,丢我们棠家的脸,她触犯了家法,难道不该打?”
说话间,她目光又直视着林岁:“还有你,随意跑别人家来指手画脚,到底有没有教养?”
“看在你年纪也不大的份上,我作为长辈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必须立刻、马上离开我家!”
林岁充耳不闻,依旧稳稳坐在棠溪床边,握着她的手:“我是没有教养,那棠夫人的教养又是什么?是放着亲生女儿不管,一心去偏疼别人家的孩子?”
何欢妮心头一跳,总觉得她是话里有话。
她急忙上前拦下棠母:“姨妈别生气,林岁她也是关心姐姐,其实我也觉得姨父这次下手太重了,您不是也心有不忍,只让她跪到中午就可以了吗?”
林岁扫了眼她的脸,忽然发现,棠溪那个父亲,也不是没有下狠手,只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收敛了。
林岁讽刺一笑:“你们认为她不祥,认为她是邪门的怪物,所以你们不待见她,甚至厌恶她是吗?”
“可她是你们生出来的,她身上流着你们的血,她不祥,你们只会比她更不祥,该被唾弃的,更是你们自己!”
棠母瞬间脸色铁青:“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
她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她知道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丢的还是他们棠家的脸。
她更知道,棠溪再怎么样也是她的亲生女儿。
可她被林岁的话刺激到了——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有人说她不祥。
她气得口不择言:“棠溪她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害死了一条人命,她不只邪门,她根本就是一个杀人犯!”
话音一落,连空气都凝固了。
林岁听到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她连忙回头。
背对着她的棠溪浑身发抖,林岁探过身去,看她双眼依旧紧闭,却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就连林岁只是轻轻碰她一下,也像不能承受似的,瑟缩着往被子里躲。
“哇,杀人犯诶,这么酷的吗?”
娇滴滴的惊喜笑声突然从门口传来,林岁看去,微微一愣。
黎野拿着药回来了,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女人上身穿着露脐短袖,下身搭配一条高腰阔腿裤,波浪卷的长发如海藻一般,精致的眼妆亮闪闪的,不过轻轻一瞥都像在放电。
她脚步轻快地走进门来,笑眯眯道:“伯母,这也太棒了吧。你怎么知道,我们这帮人最喜欢的就是杀~人~犯~了呢?”
被她阴阳怪气着,棠母一张脸更难看了。
她眼神不自觉转向棠溪。
被子没盖严实,露出棠溪背上一小片鞭伤,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刺眼。
棠母眉头紧皱。
她不是让保姆给棠溪擦药了吗,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严重?
林岁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为所动。
有点母爱,但不多。
林岁又瞟一眼何欢妮,淡淡道:“棠夫人,你是不是不止一次地感激,当你决定收养你妹妹留下来的遗孤时,你丈夫不仅宽容大度地接受,还拿你妹妹的女儿当亲生孩子对待?”
何欢妮眸光一颤,惊慌地望着林岁。
她知道?难道她真的知道?
她想让林岁闭嘴,却因为心虚,发不出半点声音。
棠母眼皮子也跳了跳,无端感到心慌:“你想说什么?”
林岁一个外人,为什么会知道她家的事?
就棠溪那张嘴,能说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