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本以为大小姐来诗会的目的是想讨好秦三小姐,但从始至终大小姐并未主动与秦三小姐交流,这就更令人生疑了。
蕊珠正为二小姐研墨,孟姝便假装去端茶水走到大小姐座位附近。
定睛细看,只见那枚玉佩是一块和田玉雕刻的荷花鹭鸶和芦苇图案,表面光滑油润,孟姝隐约觉得似乎更像是男子的随身之物。
因这幅图案有个寓意是“一路连科”,多是男子为祈求科举高中而佩戴,但其实这样的图案近几年并不常见,因荷花鹭鸶这两种事物也有其他意义,时下人们更喜欢“魁星点斗,蟾宫折桂”这样的吉利图案。
绿柳注意到孟姝眼神异样,朝她看的方向看去,之后脸色大变,冲孟姝微微摇头。
这下孟姝就明白了,这玉佩就是当时碧桃在琅琊院外丢失恰好被绿柳找到的那东西。
怪不得会给绿柳封口费,这明显就是男子的旧物,难道大小姐已与秦家公子私下定情?因此秦公子才将随身玉佩相赠?
孟姝正犹豫要不要偷偷告诉二小姐,若这事被传扬出去,唐家女儿们的名声便全完了,私相授受的罪名可不是女儿家们可承受的起的。
但变故来的很突然,因一直关注那枚玉佩,孟姝便看到大小姐与宋家小姐聊天时,右手正在袖子的遮掩下准备解开玉佩的挂绳。
说时迟那时快,来不及思考,孟姝端着茶杯急忙走到大小姐身前,大小姐看到她走近,立即收回了手。
等孟姝上完茶水离开,大小姐再次悄摸摸探向腰间,结果摸索半天,竟只摸出半截挂绳。
玉佩不见了!
孟姝当机立断,借着上茶之机,光天化日下利用自己那把匕首悄悄偷了玉佩。
大小姐察觉后一双眼冒了火一样狠狠瞪着孟姝,只是她也不好当场发作。
绿柳此刻已是目瞪口呆,一颗心砰砰狂跳,她不知道大小姐为何突然借着如厕时佩戴了这枚玉佩,她只知道这枚玉佩乃是一枚旧物,且是男子之物,虽觉得不妥,但她也不敢做什么。
经此一事,诗会毫无波澜的进行,中间几位小姐各自互相品评,又用了茶点便各自散了,二小姐也如约带几位姑娘去永宝银楼。
一直到回府,大小姐才有找机会堵住孟姝,“交出来。”
“不知大小姐何意,奴婢身上有您的东西吗?”
大小姐咬着牙开口:“玉佩,将玉佩还我,否则我让母亲发卖了你。”
孟姝装傻充愣,又无辜的让大小姐搜身,自然什么都搜不到。
大小姐无法,急的眼眶都红了。“你不过是一个贱婢,竟敢如此以下犯上。莫非以为在二妹妹身边我便无法拿捏你了吗?”
孟姝腹诽,自己无父无母,就在云意院当差,你一个正议亲的小姐似乎也确实奈何不了我。
结果没料到,大小姐竟当着孟姝的面扇了绿柳一耳光,“你若将玉佩告诉府里任何一个人,我便每日折磨你这位好姐妹,她的身契已被姨娘要了过来,你说,将她发卖到楼子里供人玩乐,你的心里会不会过意不去?”
府里被选为陪嫁的丫鬟,一般为了更好控制,身契会一并交给出嫁的小姐掌管。
孟姝眼角跳了跳,绿柳半边脸已经红肿,只是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麻木。
“大小姐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也没有拿过任何东西。”
大小姐得了承诺,带着绿柳转身离开。
等她走远,孟姝立即去了云归院。
云夫人拿着那枚玉佩,脸色微沉,身边的唐妈妈听完原委立即出门查访。
次日,唐家家主下令,柳姨娘母女两人被禁足扶柳院,一直到大小姐嫁人方可解禁,绿柳被调到云意院二小姐身边做了一名粗使。
当天晚上孟姝值夜,二小姐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孟姝,你说大姐姐怎会办这种糊涂事。”
唐妈妈当天便查到消息,玉佩确实是秦家公子随身之物,数日前遗失。
且这枚玉佩乃秦公子十岁考取童生时,秦同知特意找临安有名的匠人所作,底部刻着秦公子的字。
柳姨娘母女的打算不可谓不阴毒,先是买通秦家下人盗取玉佩,之后大小姐再借秦家三小姐办诗会之时,将这枚玉佩无意间在众人前显露,只等被发现后再做一番羞涩的举动引人遐想,坐实她和秦公子的“私情”,这样唐秦两家为了名声也会尽快定亲......
要孟姝来看,实在愚蠢。
算计来的婚姻,尤其是秦公子还是蒙在鼓里被算计的,就算成婚,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不成?
“大概秦家公子很出色吧。”孟姝将冰盆搬到外间,又端来温热的牛乳服侍二小姐喝完。
“碧君的哥哥,诗书确实很通,只比哥哥差一些。但姨娘和大姐姐却是谋划错了,即便诗会上玉佩被认出来,秦公子也不会妥协。”
“这是为何,秦同知是正五品官职,又是诗书传家,极重名声才是。”
二小姐摇摇头,语带不屑,“秦家嫡子早夭,往后定是秦公子掌家,秦家虽不是世家大族,但也不会让一个庶女做秦家主母。”
孟姝愕然,之后点头,确实,这样的人家更重视嫡庶之分。
二小姐怕热,闹着让孟姝将冰盆再搬到里间,之后突然有些叹息的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外表光鲜,若侯府势力还在,大姐姐尚有几分可能。如今她们母女倒是白费了筹谋,听说母亲和祖母要将大姐姐嫁到津南县。”
孟姝得罪了柳姨娘母女,心里也不是不害怕,听到这个消息也轻松不少。
二小姐见她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由笑了,“现在知道怕了,你在诗会上将匕首和玉佩偷偷塞我手里时,你怎么不怕我?好你个孟姝,跟主子出门还敢带凶器!”
孟姝憨笑,不动声色的表忠心,“二小姐可是奴婢的亲主子,而且主子最通情达理还能遇事沉着,其他小姐若是看到匕首,大概都要跳起来了。”
二小姐腹诽,我也差点跳起来,幸亏母亲和奶娘总教导女孩子要端庄,这可真没错。
孟姝临睡前扒拉着手指数日子,马上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二叔公和宋伯有没有打探到舅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