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刚泛起一抹朦胧的亮色,时鸢睁开了眼眸。
她不敢轻易起身,因为身旁的男人仍旧沉浸在梦乡之中。
就这样,她在煎熬中等待着,直到天光大亮,男人才缓缓醒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消的睡意与倦态。
他起身,动作却有条不紊,开始穿衣洗漱。
岱钦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床上那娇娇身影上,只见她双眼紧闭,看不出是否已醒。他注意到那张白皙细腻的小脸下,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昨晚并未能安睡。便不打算扰她,想着让她多睡会。
他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自己,整理完毕后,缓缓走向门口,轻声细语地与守候在门外的侍卫交代了几句,随后便轻轻地拉开门扉,步出了房间,尽量不让自己的动作惊扰到床上沉睡的佳人。
时鸢待他离去后,才缓缓掀开眼帘,目光空洞地凝视着床顶,透露出一抹无奈与低落。
她没有丝毫起身的力气,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即便起身,又能去哪呢?
这帐子如同无形的牢笼,将她紧紧束缚,让她无处可逃。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躺着,任由心中的低落情绪慢慢蔓延。
时鸢并未在床上赖太久,腹中的饥饿感很快便驱使她起身。起身洗漱,一番收拾之下,整个人也没那么憔悴了。
就在这时,门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门扉轻启,两名侍女走了进来,她们手中端着吃食,还带来了几套草原女子的服饰。
时鸢虽然听不懂她们的话,但也能从她们的神情和动作中猜出大意。
挥手示意她们将东西放在桌上,待下人退出并关上房门后,随手拿起一套衣物,准备更换。
时鸢穿上里衣和裤裙,拿起一件长袍,这件袍子以深蓝色为底,边缘绣着金黄色的草原花朵。
她轻轻地将袍子披在身上,随即开始动手梳理自己那如绸缎般乌黑亮丽的长发。
岱钦住的帐内并未置有铜镜,时鸢既无法窥见自己的容颜,又忆起她的簪子为了防止她作武器,皆被他丢了,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无奈。
只能任由长发自然垂落,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反而增添了几分不加雕饰的自然之美。
接着,时鸢取出一条宽宽的绸缎腰带,腰带的颜色与袍子相呼应。她将腰带束在腰间,调整好松紧度,使得整个身形更加挺拔。
时鸢穿好衣服后,才慢悠悠的换上一双绣着精致花纹的羊皮靴子,轻轻地走了几步,感受着靴子与草原的亲密接触。
穿戴完毕之后,时鸢虽瞧不见自己的全貌,但感觉还是蛮新奇的,毕竟她第一次穿草原服饰。目光流转间,瞥见衣物旁散落着几件首饰。伸手拾起一条银光闪闪的链式头饰,那精致的工艺令她心生欢喜。
她轻巧地将这头饰佩戴于额前,银链的光泽与她的肌肤相映成趣,更显其肤色之白皙,宛如月光下最柔和的一抹亮色,平添了几分清丽脱俗的气质。
时鸢收拾完后便坐在桌前用早膳。
隐约间,听到帐外有动静。便停下用餐,放下手中的叉子,起身走向门口,耳朵轻轻贴近,试图听清外面的对话。只听到门外有人正与侍卫交谈,说的是草原话,她听不懂。
就在这时,门上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嫂嫂,是我,我是宝音!”
听到门外传来的是不甚流利的大宁话,时鸢心中涌起一丝欣喜,终于有人能用她的语言交流了。
好奇心驱使她悄悄透过门缝向外窥视。
只见门外站着的,竟是昨日草原上那个一直用浅色眼眸盯着她的少年。
原来是他,他竟然还会说大宁话,这真是出乎意料。
时鸢连忙向侍卫示意,让他们打开门。
为了确保侍卫能明白她的意思,她还特意比划了一下。但想到侍卫可能看不懂她的手势,便开口说道:“你进来吧。”
门外的少年似是欣喜,跟侍卫说着,侍卫便打开了门。
门扉开启,少年的目光在触及时鸢的那一刻,仿佛被什么紧紧拽住,呼吸不由自主地一窒。
他怔怔地望着她,眼中闪烁着惊叹与赞美,由衷地感慨道:“嫂嫂,你的容颜真真是令人心魄俱醉!也难怪兄长会那般珍视,不愿让你轻易在人前展露呢。”
虽然他的眼神专注而热烈,但时鸢敏锐地捕捉到,那其中流淌的仅仅是纯粹的欣赏,并无丝毫杂念。
虽她不认可岱钦后半句,但知晓他没有旁的心思,这让她心中稍安,朝他轻轻扬起嘴角笑问道:“你会说大宁话?真是难得。”
少年有些赧然地挠了挠头,回答道:“岱钦兄长传授了我一些,虽尚显生疏,却也能勉强应付交流了呢。”
时鸢点了点头回他:“你叫宝音?我叫时鸢,你不用喊我嫂嫂,叫我时鸢即可。”
宝音摆了摆手,咧嘴笑道:“是兄长让我这般称呼您的呢,嫂嫂。”
时鸢心中暗自嘀咕谁愿意被你唤作嫂嫂呢!本想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说大宁话的人,可以好好交流一番,或许能打探到些有用的信息,但听他一口一个“嫂嫂”地叫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一时语塞,不想再多言。
他喊岱钦作兄长,那他们都是一伙的!
“你来这,所为何事?”时鸢意兴阑珊地踱回桌旁,重新落座,打算继续用膳。
“嘿嘿,其实并无甚要紧之事,不过是特地前来寻嫂嫂叙叙闲话罢了。”宝音依旧满脸堆笑,热情洋溢。
时鸢本不想理会,但转念间,觉得或许能从他口中探得些有用情报,于是微微示意,让他也坐下。
“此处可会有大宁之人时常来访呀,宝音?”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宝音似乎对她的问题陷入了沉思,随后挠了挠头,回答道:“嫂嫂,这里距离大宁实在太过遥远,平日里几乎不会有大宁人长途跋涉至此。”
时鸢轻轻地嗯了一声,心中暗想,是啊,这么偏远的地方,谁会愿意来呢?除了她这个被强行掳来的异乡人。
宝音注意到她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忍。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咱们这儿与各国皆有通商之谊,商队倒是时常往来经过此地的呢,嫂嫂。”
“商队?”时鸢一听到这个词,眼中顿时闪烁起几分光芒,心中涌起一股希望。
有商队经过,那是否意味着她有机会离开这个遥远的地方呢?
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急切地向宝音询问道:“那商队通常都会在什么时候来?最近会不会有商队经过这里?”
“各路商队前几日方才离去,故而这段时日里,怕是都不会再有商队至此了。”宝音察觉到时鸢眼中的欣喜,但却不得不残忍地打破她的希望。
时鸢听到这话,心情瞬间仿佛从云端跌落至谷底。
难道真的如此不凑巧?
“哎,此事亦难料。”宝音试图宽慰她道,“大宁国和西金国的商人之间信息应该并不互通。前几天走的那批商队是来自西金国的,没准过几天大宁国的商队就会来了呢。”
他顿了顿,又关切地问道:“嫂嫂,可有什么想购入之物?只消与兄长说一声便是,他自能为你寻来,无须特地往商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