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感觉有人在不停的推自己,好像是姚安饶,不知为何她笑的很开心,还叫着自己‘新娘子’!直到把她推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的胸膛很硬,姚安饶推的也很用力,挤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难受。
她恍惚间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小脸,黑黑的还有些雀斑。
“呕!!咳咳咳!!”红儿吐出一大口水。
“醒了醒了!”女孩的声音清脆,金丝雀一样叽叽喳喳的,显得吵闹。
“别停,借着按,水吐干净才好。”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沙哑而沉闷。
于是那个小女孩又压到了红儿身上开始不断推压。
红儿恍惚的想起自己似乎在潭底躲避一只黑熊,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完全不记得了。
她微微抬头,发现自己此时在一个山洞里,明亮的火堆旁一个穿着兽皮外套的老人正在专心捣着药罐,乍看起来就是山林里行走的老猎人。
而给自己推按的小女孩,则是个山里的野娃娃,七八岁的年纪小手却很有力,头发剪得杂乱,咧开嘴笑时还会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看起来十分的富有生命力。
“差不多了,把衣服给她披上,让她过来烤烤火,山林里容易着凉。”老人吩咐道。
小女孩扶着红儿坐到火边,那件沾满泥土的长裙已经被洗干净,并且烤的干爽了,甚至有些破洞还被用粗糙的麻布线缝上了。
红儿还有些没缓过劲来,此时呆呆的任由小女孩上下其手的给她整理衣裙。
忽的,她想起什么,狗安!多久了?山林里还有野兽在,若是没人照理的话!
她不敢细想,只是猛地一下站起,吓了那小姑娘一跳。
正欲开口求助,老人却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沙哑,但是语气却很稳定,让人十分的信服。
“别急,既然清醒了些,那便坐下慢慢聊。”
红儿很急,可是不知怎么就是坐了回去,任由小女孩兴冲冲的给她梳起头发。
老人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火焰更旺盛些,然后开口道:“唐真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红儿一愣,唐真是谁?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老人指的应该就是狗安,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真名,却是由别人提起。。。
老人看她的表情,缓缓开口:“他连本名都没告诉你?”
红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敢问老人家,他如今在哪里?我想亲眼看看他的情况。”
老人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平静的问道:“你知道他曾经是什么样的人吗?”
红儿愣住了,唐真很多次粗略讲过自己的故事,如果他没有骗人,那么他应该是个蛮厉害的人,可是那又怎样?
红儿有些不想听这个老人说下去了,她觉得对方有些冒犯,可具体冒犯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老人并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或者说,你知道曾经以及现在依然对他有男女之情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吗?”
红儿的眉毛皱了起来,她意识到老人似乎是想改变些什么,在自己和狗安之间。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和狗安。。也就是。。唐真,只是朋友,共患难的朋友而已。”她声音冷淡,姚安饶也曾与她讨论过类似的问题,但那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担心,而这位老人更像是来给她一个警告。
老人对她冰冷的语气并不恼怒,声音依旧沙哑平静,“我并不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也不是唐真的长辈,我说这些只有一个目的。”
红儿目光依旧冷淡,若非她要知道唐真的下落,早就起身离开了。
“我想帮你。”老人缓缓地说。
“我不了解你们相识相知的过程,但显然你认识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苍老的眼神里有着一丝悲悯,“爱上他并不意外,但爱上他的代价你有权利知晓。”
红儿沉默了,她觉得山洞里的空气有些沉重,让人发闷。
“他有个青梅竹马,两人一起长大,后来死了,被他害死的。”老人有些生硬的讲述着:“那个青梅竹马有个当圣人的父亲,她自己本身则是天下最有天赋的女修士,同时也是九洲最美丽的仙子之一。”
老人实在不是一个讲故事的好人选,平铺直叙到让人觉得有些无聊,只有红儿能真的感受到那些话里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即便是被他害死,那个女孩依然选择爱他,并在临死前把自己的大道交给了他。”老人继续说着,这又在讲一些只有红儿才能体会到重量的话。
老人在说,即使除去那些虚浮的前缀,仅仅只是讲爱的多少,那个女孩也不逊于任何人。
“红枝。”红儿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念了个名字,这是她在喂水时,唐真在梦中呢喃的名字,没什么道理,她知道这就是那个所谓的故人。
“没错,南红枝。”老人点了点头,“我跟你说这些,是告诉你,即便唐真的名字在修真界再如何不堪,他和南红枝的感情都是修真界公认的凄美。”
“而你,正在介入一对被所有人视为典范情侣的感情。”老人沙哑的嗓音在山洞里回响,像是在宣判什么结果。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么的巧合,你真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你要迎接的不仅仅是他本身所带来的无尽的危险,还要面对无数冷眼。”
红儿抬起头,她想告诉对方自己并不怕这些。
“这些冷眼来自唐真最亲的师父,他最好的朋友,他最疼的师弟师妹,他最尊重的长辈贤者,连魔道都会歧视你,你们的感情不会受到任何人的祝福,甚至他也会因此被那些曾经尊重他的人诋毁。”老人的语气变得低了些,似乎觉得有些残忍。
红儿沉默了,明明那火堆烧的很旺但她依然有些冷,于是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年轻自然不怕什么生命危险,你们甚至觉得死在一起也会很幸福,与全世界作对对于你们来说反而是爱情珍贵的象征。可问题是——你们不会永远年轻,当你们走到人生中段,面对生活的本质时,你们又如何应对呢?你们的孩子也会继承这种冷眼时,又该如何?”
“你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平凡的女孩,你与他并不在一个世界里,你不该承受这些远超过你认知的痛苦和压力。”老人看着红儿垂下去的双眼,认真的说。
山洞里陷入了安静,小女孩也不再梳理红儿那黑漆漆的长发,即便年龄再小,她也感受到了这位姐姐此时内心的压抑或者说——愤怒?
忽的,火堆里烧的通红的木条发出断裂的脆响,火焰又亮了几分。
红儿抬起了头,那双眼睛很亮,迎着火光,像是在燃烧。
“这不公平!”她说。
“在我喜欢他时,他不是唐真,也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他只是个没人管的小乞丐!”她声音很大,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但并不是嘶吼,只是在强调:“我跟着的!我照顾的只是我的狗安,不是你们的!多么多么了不起的唐真!城主府的丫鬟喜欢上了一个没出息的小乞丐,这有什么不对?”
是啊,有什么不对呢,她只是喜欢那个在码头干活每日偷闲的家伙罢了。
喜欢之后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她左右呢?一路磕磕绊绊走到这里,她没有奢求过任何东西,却忽然被人告知,那个狗安不见了。
你们给他换了个名字,我就爱上了错的人!
可是明明是你们擅自换了名字啊!
老人看着女孩愤怒的眼睛,久久不语,火焰灼烧着木条发出劈了啪啦的声响,他伸手轻轻地拉起了红儿的左腿,将捣成糊状的草药均匀的涂抹在她发肿发紫的脚踝处。
“因为他先是天下人眼中的唐真,之后才是你的狗安啊。”老人的语气有些怅然。
红儿没有说话,感受着老人满是茧子的手掌带着冰凉的药膏按在脚踝上,痛的她有些皱眉。
“算了,此时说再多也听不进去,只希望你未来能有个好下场,起码比南红枝那丫头好些。”老人难得的笑了笑,有些苦,“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姚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