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城,十里琅珰。
学宫楼阁之中,一位身着红艳衣裙的女子,已陷入冥想之中近一年之久。
此刻,她终于缓缓睁开了那双紧闭已久的眼眸,仿佛从无尽的深渊中回归现实。
衣裙上原本鲜艳的红色,因长时间的冥想而沾染了些许灰尘。
随着她体内真气的流转,那些尘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拂去,衣裙重焕光彩,犹如初升朝阳下的花朵,娇艳欲滴。
“呼——”
百里筠秋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眸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身上的杀意仿佛随着这口气的吐出而消散一空。
然而,她眉心的血爪印记却越发深邃,仿佛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是差了一些。”她微微蹙眉,心中暗自思量。
尽管她已经将心中的杀意尽数收敛,但总觉得还未能达到自己心中的预期。
然而,她也明白,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此次能有所收获,已经实属不易,强行闭关只会适得其反。
“罢了,也该出去看看了。”
百里筠秋收回心神,缓缓站起身来,活动着因长时间冥想而略显麻木的筋骨。
此时,她身旁的思君剑似乎有所感应,发出一声清脆的剑吟,犹如龙吟虎啸,响彻云霄。
百里筠秋伸手握住剑鞘,身上陡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剑意。
这剑意锋锐而凌厉,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阻碍;却又平和而安定,犹如春日暖阳,温暖人心。
两种互相冲突的意境,却都完美地融合在她的身上,未曾对周围的楼阁造成丝毫损伤,唯有放在不远处的古籍轻轻翻动着,仿佛也在为她的顿悟而欢呼。
她笑着抬手一压,身上的剑意陡然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也正当此时,一道影子落在了阁门之上,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百里筠秋的耳中。
“山棠师兄。”百里筠秋挥手打开阁门,看向门外正缓缓接近的少年。
少年身着白衣,满目书生气,身上透着一股子清正雅致的气息,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见阁门大开,山棠也不觉得意外,拱手执了一礼,便道:“百里姑娘师承李先生,按辈分来说,我应当唤你一声师姐才是。”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让人听了心旷神怡。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况且又是在学宫之中,山棠,她的这声师兄,你受得住。”
一声轻笑缓缓传来,只见那位位年长的先生从他身后走来。
他面容慈祥,目光睿智,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
山棠闻言并未反驳,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让到一旁,称了一声:“先生。”
他的态度恭敬而谦逊,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嗯。”年长先生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百里筠秋,细细打量着她。
半晌过后,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一年苦修,能有如此境界,实属不易。”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赞赏和肯定。
“可惜还是差了一些。”百里筠秋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循序渐进就好,不可急于求成。”年长先生严肃地叮嘱一句,便绕过百里筠秋,步入了楼阁之中。
山棠也行过一礼,算是辞别,便也跟着年长先生一同入内。
百里筠秋淡淡一笑,便走出阁门。
她足下轻点,身形犹如乘风踏云一般,轻松掠出了学宫的阵法。
时隔许久,她的心中却仍念着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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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北离已步入冬季,天启城迎来了初雪。
相比之下,南诀依旧闷热潮湿,暴雨时常不期而至。
在南诀的一座小镇上,暴雨如注,一位身材高大却面容俊美的男子屹立于城门前。
他手持绣有恶龙图腾的黑伞,静静凝视着城外的景象。
城门洞内,一辆宽敞的马车静静停驻,车内一男一女正悠然赏雨品酒。
“你觉得,他能及时赶到吗?”洛水转头望向正悠然饮酒的南宫春水。
南宫春水轻轻掐指一算,神秘地笑了笑,“能否赶上,全看他的造化了。”
洛水听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人话!”
感受到洛水的“杀意”,南宫春水动作一顿,尴尬地笑了笑,无奈地说:“娘子,他都拜我为师了,你说他的造化会差吗?”
说完,他伸手朝前一指,“喏,他来了。”
南宫春水话音未落,一匹黑马从林间狂奔而出,马蹄声与雨声交织在一起。
马背上,少年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身背长剑,手执缰绳猛力一拉。
马蹄声愈发急促,片刻间已至近前。
叶鼎之急忙勒住马缰,马匹前蹄腾空,险些摔倒,幸好他双腿夹紧马腹,才稳住了身形。
“师父!”叶鼎之连忙翻身下马,目光紧紧锁定在雨生魔身上,完全忽略了城门洞内的马车。
“咳咳。”南宫春水轻咳两声,“怎么,你只有这一个师父吗?”
叶鼎之才注意到南宫春水的存在,刚要上前,却被雨生魔拦下。
“他是来见我的,与你何干?”雨生魔那张俊美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南宫春水也不与他争辩,只是静静地旁观这对师徒的重逢。
“师父,为何如此急迫地找我?”叶鼎之站在大雨中,紧锁眉头。
世人皆知,雨生魔麾下有四位仆从,他们曾在天启城现身,随后与雨生魔一同消失无踪。
而叶鼎之再次见到他们时,其中一人已死在他的眼前。
一位自在地境的高手,竟然活活累死了!
其余三人刚到雪月城,便昏倒在路边,幸好其中一人在昏迷前喊出了叶鼎之的名字,否则他们真要被扔出城了。
这也是叶鼎之者一路星夜兼程,不敢有片刻停留的缘由。
雨生魔温柔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淡淡地说:“我要死了。”
这四个字,如晴天霹雳,让叶鼎之震惊不已。
他恍惚了一下,仿佛没听清,但随即回过神来,瞪大眼睛,仰头愣愣地看着师父。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想到来到这里听到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
他转头望向马车,阴暗中,那一袭白衣格外显眼。
“他说的没错,他的确是要死了,所以才叫你来这里,为他见证此生最后一剑。”
南宫春水走下马车,缓缓来到雨幕前站立,脸上满是无奈。
得到南宫春水的确认,叶鼎之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原本见到师父的喜悦,此刻已化为乌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