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章,4000字,凑个双数】
天启城。
隐匿于一隅的静谧小屋内,紫气缭绕。
自太安帝召见之后,浊清大监便一直闭关修炼于此。
院落之外,一顶装饰着金顶的华丽轿子悄然停驻,不知何时已至。
轿身绣有神鸟大风图腾,此图腾乃萧氏皇族专有之象征。
轿前,一位身着华丽锦衣的青年男子立定,眉宇间透露出不悦之色。
在天启城,能让他如此久候之人,实属罕见。
“浊洛公公,大监究竟何时愿意见我?”终于,萧燮按捺不住,出声询问。
立于院门口的黄衣男子闻言,连忙躬身行礼。
他出声解释道:“青王殿下有所不知,太安帝曾命大监于李先生出宫途中进行拦截,不料大监因此受了重伤,至今仍在调养之中。”
萧燮闻言,眉头紧锁,一脸难以置信:“如果我没有记错,李先生入宫已是近两个月前的事,大监伤势当真如此严重?”
“这……老奴也不甚清楚。”浊洛公公摇了摇头,未再多言。
他与浊清大监自幼相伴,对大监的武功了如指掌。
无论是天启,还是整个北离,乃至天下,能与大监匹敌之人寥寥无几。
然而,那日李先生与浊清大监两人隔着轿子,仅对了一掌,轿子无损,大监却经脉受损,至今未愈。
正因如此,浊洛公公对那位李先生的实力更是敬畏三分。
又等待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萧燮在院中来回踱步,脸上不耐之色愈浓,不时探头望向院内。
他心中数次涌起转身离去之念,但回想起临行前伴读太监的叮咛,又不得不强压怒火,继续等待。
如今,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争斗已悄然拉开序幕。
除去那位名正言顺的长皇子,还有景玉王与琅琊王这对血脉相连的兄弟,同样在皇位争夺中占据一席之地。
长皇子身为嫡长子,继承大统自是名正言顺,身后自然簇拥着众多拥趸;
景玉王即将与影宗宗主易卜之女结为二姓之好,这股势力亦不容小觑;
至于琅琊王,不仅师从学堂李先生,更是深得民心,支持者众多。
反观青王府,自萧燮深居简出后,支持力量日渐削弱,仅剩的几个追随者也不过是因被他抓住了把柄而勉强留下。
总而言之,若再不寻求改变,一旦其他兄弟登上皇位,萧燮必将面临清算。
正因如此,他的伴读太监才建议他寻求权倾一时的浊清大监的支持。
要知道,历任五大监在先皇驾崩后都需驻守皇陵。
但如浊清这般人物,怎会甘心将余生交付于一片死寂的陵墓之中,即便是历代帝王的安息之所。
而长皇子、景玉王、琅琊王等人都不可能去改变这一规矩。
这也正是萧燮此刻决定拜访浊清大监的契机。
又等待了片刻,萧燮终于见到了那身着紫衣蟒袍的身影。
“大监。”浊洛公公抢前一步,躬身行礼,紧跟在浊清大监身旁。
浊清大监感叹道:“学堂李先生,真乃天下第一,名不虚传。”
言罢,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惧意,“近两个月过去,当日那一掌的伤势,今日才算痊愈。”
萧燮闻言,眉头微皱,心中生出一丝疑虑:“可我听说当日国师齐天尘也在场,却只闭门两日便无碍了。”
浊清大监听后,并未动怒,只是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玛瑙戒指。
他看向萧燮,淡然说道:“国师齐天尘与李先生本就同属一路,他们不可能真正交手,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言毕,他轻轻摆手,不愿再提此事,“青王殿下,请随我来。”
浊清大监缓缓转身,步入院内。
萧燮望着这座位于皇宫偏僻之处,又破又小的院落,心中不禁一凛,但还是快步跟上。
这是他首次踏入浊清大监的居所,尽管他曾在宫中生活多年。
院中稀疏地栽着几株枯树,四周静悄悄的,连个太监的影子都见不着,仿佛这是一处被遗忘的山间旧宅。
刚迈进门槛,即便没有风,萧燮也感到一股寒意袭来,身上的肌肤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
进入屋内,更是昏暗一片,连一支蜡烛都不曾点亮。
浊清大监端坐在坐榻之上,静静地注视着萧燮。
萧燮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迫不及待地开口:“大监想必已经知道萧若风入府之事了吧。”
浊清大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呢?”
见浊清大监反应平淡,萧燮的语气变得更加急切:“他这一入府,琅琊王的身份便名正言顺了。”
“再加上景玉王即将与影宗宗主之女联姻,他们两兄弟现在可是朝堂上的红人!”
“万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登上了皇位,大监,您难道真要去守那孤寂的皇陵吗?”
“青王殿下,慎言!”浊洛公公在一旁连忙提醒。
然而,浊清大监只是微微抬起眼皮,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微笑。
他心中暗自思量,这样毫无城府、急于求成的青王,正是他所需要的棋子。
“琅琊王的身份是陛下亲封的,无论他之前为何不入府,现在为何入府,这都是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不过是现下拿到了手中,仅此而已。”
“青王殿下之前难道就没有预料到会有今天吗?”浊清大监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讽刺。
萧燮的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他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威胁他的利剑。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别说立储了,恐怕天启城都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萧燮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绝望。
见他如此失态,浊洛公公在一旁悄悄地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看向浊清大监。
然而,浊清大监并未如他所想的那样动怒。
浊清大监轻蔑地反问:“你当年是如何坐上青王之位的?”
“因为……”
萧燮咬紧牙关,面色涨红,似乎有难言之隐,几次开口却又咽了回去。
见他如此模样,浊清大监不禁冷笑一声:“真是个废物!就这点胆量,也敢在两年前去招惹百里筠秋?”
提及百里筠秋这个名字,萧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心中满是羞愤,却不得不强行压下这股情绪。
浊清大监并未等待他的回答,继续说道:“当年你查办叶氏谋逆一案,不论真相如何,总之,将军府因此被抄,而你则坐上了青王的宝座。”
“现在,又有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摆在你面前,若你能把握住,龙封卷轴上定会留下你的名字。”
浊清大监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微笑,循循善诱。
一旁的浊洛公公早已吓得浑身冒汗,而萧燮却猛地站起身。
他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是什么机会?”
浊清大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门外:“你的功勋,在西面。”
想当年,太安帝正是凭借西面的赫赫战功,才得以登基为帝。
二十万大军压境,攻破了西楚的国门,连西楚的都城洛桑,也变成了如今的乾东城。
再往西,则是众多小佛国,它们任何一个都无法与北离的一座大城相提并论,且向来贫瘠,因此只是北离的藩属国,并未被纳入北离的版图。
然而,萧燮虽不算聪明绝顶,但也不至于愚蠢到认为浊清大监所说的西面是指那些西域佛国。
他深知,太安帝之所以能够立下赫赫战功,全靠他的两位兄弟——军神叶羽和杀神百里洛陈。
回想起当年自己正是凭借查办叶家谋逆一案才成为青王,如今浊清大监提起西面,萧燮第一个想到的便是……
乾东城……
镇西侯府!
他突然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中带着几分颤抖看向浊清大监,试探性地问道:“不知大监能否保证我的安全?”
见浊清大监从容不迫地为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品尝,萧燮心中的焦虑更甚。
“大监,您也知道,那个人即将归来。如果她得知我所行之事,必定会提剑来取我性命!”萧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急什么?”浊清大监轻轻皱起眉头,放下茶杯,这才缓缓开口。
“不过,你说得倒是没错,如今的她已非昔日可比,若真想杀你,我恐怕也难以阻挡。”
浊清大监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萧燮心头,他顿时感到无力。
他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苦笑。
然而,浊清大监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希望的火种,重新点燃了萧燮心中的火焰。
“如果她不知道你要做这件事呢?又或者,她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找你呢?”
浊清大监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
“大监的意思是?”萧燮眼前一亮,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
浊清大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关于易文君与叶鼎之的事情,是你传出去的吧?”
萧燮点了点头,随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将矛头引向景玉王,如此我便能……”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突然一滞,连忙追问道:“可是,大监,据我所知,百晓堂堂主姬若风与她关系匪浅,万一被他察觉并告知她,那我该怎么办?”
浊清大监双眼微眯,语气坚定地说道:“所以,这件事不能由你亲自出面,或者以你的名义去做,明白了吗?”
萧燮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
“大监,如果您都没有把握对付她,那此事无论成功与否,她回来后都会杀了我的!”
虽然萧燮渴望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渴望活下去,也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但他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两年前,那个女人就曾提着剑,在他的王府中杀得血流成河;
如今,他更是无法想象,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对镇西侯府有所图谋,她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来。
萧燮的面色忽明忽暗,终于,他下定决心,猛地一拍桌子站起,向浊清大监深深行了一礼。
“大监,并非我不愿为之,而是实在无能为力,除非您能找到方法除去他。”
言毕,他正要转身离去。
这时,浊洛公公见状,瞥见浊清大监的脸色阴沉,心中一凛,连忙上前阻拦。
“青王殿下,请稍安勿躁,,大监尚未表态呢。”
萧燮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转身望向浊清大监,眼中闪烁着期待。
“莫非大监另有良策?”
浊清大监再次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方才缓缓开口:“你若不能登基为帝,亦是难逃一死。”
“或许,你可以效仿你的承德皇叔,装疯卖傻以求自保。但若能完成此事,你便将凌驾于万万人之上。”
“再者,别忘了叶家还有人尚在人间。据我所知,他与百里东君一样,拥有天生武脉。”
“更有天下第一的李先生亲自教导,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一剑一人,杀到你的青王府,将你碎尸万段,以报灭门之仇。”
浊清大监的话语如同寒冰刺骨,让萧燮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
他的双腿开始发软,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想要坐下,却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全身颤抖不已。
“因此,青王殿下,与我合作,是你目前唯一的生路。”
浊清大监的话语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让萧燮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萧燮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自己目前的处境,正如浊清大监所言,若不能找到出路,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黑暗,亦或是死亡。
“大监,我……”萧燮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挣扎。
浊清大监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意味。
“青王殿下,这是你的选择。我可以为你提供机会,但能否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萧燮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