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东城门外。
一辆马车悄然停驻,而近百名铁骑已悄然列阵,静待多时,领队的,正是军中副将陈将军。
“是我父亲差遣你们的吧?他此刻何在?”
百里筠秋轻轻掀起车帘一角,目光搜寻,却未觅得父亲那熟悉的身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陈副将见状,微微收了下腰间悬挂的铁链,脸上浮起一抹略显局促的笑容。
“世子爷正忙于军营的巡视之务,特命我等在此恭候大小姐归家,以表迎接之诚。”
“迎接?”百里筠秋嘴角轻扬,一抹淡笑中藏着洞悉世事的狡黠。
“怕是迎接之余,更藏着几分想把东君绑回去的心思吧?”她轻叹一声,对这对父子的独特相处模式既感无奈又觉好笑。
“罢了,既是迎接,咱们便启程吧。”
马车悠然穿过铁骑的队列,陈副将紧随其侧,正欲开口,车厢内忽地探出一张少年英俊的脸庞。
百里东君俏皮地做了个鬼脸,随即又迅速缩回帘后,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陈副将一脸无奈,心中暗道:若非有大小姐在场,定要将这小少爷好生“管教”一番。
他轻踢马腹,加速前行几步后,又缓缓放缓速度,与马车保持同步。
他转而面向百里筠秋,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大小姐,听闻温先生此番也随同前来,不知他是打算在此小住几日,还是即刻返回温家?”
“既已远道而来,自是要先探望我那久别的妹妹。”
话音未落,温壶酒已从车厢内悠然步出,伸展着因长途旅行而略显僵硬的身体,脸上挂着几分旅途的疲惫和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忧虑。
这千里马虽健步如飞,但这马车的舒适度却是差强人意。
这一路颠簸,马车尚能支撑,他这把老骨头却是快散了架。
镇西侯府的后院,阳光斑驳地洒在精致的青石板路上。
一位身着白衫、体态端庄的女子悠然坐于长椅之上,手中轻捻着果食,细细品味。
她的举止间流露出不经意的风韵,与那一袭清雅服饰相得益彰,宛若画中走出的贵妇人,温婉而又不失高雅。
“母亲!”
百里筠秋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春风拂面,带着一丝甜蜜与思念,轻轻唤醒了这份宁静。
温壶酒站在一旁,目光中满是惊讶与赞叹。
若非亲眼目睹过百里筠秋在名剑山庄试剑大会上的英姿飒爽,他或许真会被她此刻的温婉可人所迷惑,误以为她是一只纯洁无害的小白兔。
感受到温壶酒的目光,百里筠秋再次以笑容回应,并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后欢快地奔向温珞玉。
两年未见的女儿突然归来,温珞玉激动得眼眶泛红,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享受着这份久违的亲情温暖。
母女俩相拥良久,温珞玉才缓缓松开怀抱,仔细端详着百里筠秋,眼中满是疼爱。
“筠秋,你长大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百里筠秋闻言,眼眶也不禁微红,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温柔地回应:“母亲,女儿在外一切都好,只是时常挂念您和家中一切。”
此时,温壶酒适时上前,打破了这份温馨却略带感伤的氛围,“妹妹,我们还是先进屋吧,筠秋他们旅途劳顿,需要休息。”
他的言语中满是关怀,却也悄然触动了百里筠秋的警觉。
百里筠秋不动声色地给了温壶酒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眼。
休息?恐怕是想借机盘问西楚剑歌的秘密,以及说明侯府即将面临的种种吧。
她故意拉低声音,将温壶酒拉到一旁,低声警告:“舅舅,劝你谨言慎行,别忘了,你现在可打不过我!”
温壶酒闻言,嘴角微抽,不甘示弱地反驳:“我虽武艺不及你,但别忘了,我可是用毒的行家!”
百里筠秋挑眉一笑,挑衅道:“那你尽管试试,你若敢用毒,我立刻向母亲告状,再不济,我还可以去找外公评理。”
温壶酒闻言,声音不禁弱了几分,苦笑道:“筠秋啊,江湖上的纷扰,何必带到家中来?咱们还是各退一步,别让长辈们操心。”
他心中暗叹,自己这位外甥女不仅武艺超群,还机智过人。
更难缠的是她与家中长辈关系匪浅,尤其是温家的老爷子,对她更是宠爱有加。
想当初,百里筠秋频繁出入温家,总能逗得老爷子开怀大笑,那份亲昵劲儿,连他都自愧不如。
如今,无论是在镇西侯府还是温家,百里筠秋都如同家中的掌上明珠,无人能及。
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会误以为她是温家的亲生女儿呢。
温壶酒脸色稍沉,转身欲走,边说边向门外退去:“你们母女久别重逢,我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
言罢,他匆匆离去,留下一个略显落寞的背影。
温珞玉见状,眉宇间掠过一丝疑惑,她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深邃地审视着百里筠秋,似乎想从女儿脸上读出些什么。
“筠秋,到底发生了什么?别瞒着母亲。”
百里筠秋嘿嘿一笑,故作轻松地说:“母亲,真的没事,您就别操心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至于让百里东君前往天启城的计划,她暗自思量,这话若是明说,只怕会立刻引起母亲的强烈反对。
在这个家中,虽说她明面上能够当家做主,但母亲一旦动怒,即便是老侯爷出面也无济于事。
“好了,回来就好。”
温珞玉轻轻拍了拍百里筠秋的手背,语气中满是宽慰。
随后,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越过了百里筠秋,望向了她身后空荡荡的地方。
“不是说东君也和你一起回来的吗?他人在何处?”
这句话里,藏着她对百里东君深深的关切与期盼。
自上次东君悄无声息地离家数月,音讯全无,作为母亲的她,心中的担忧与思念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