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悄悄抬头看了好几眼沈宗元,可沈宗元完全不理会她,心里还想着苏姨娘为什么要给老太太下毒,莫非苏姨娘并不是自己看见的那样。
“吕氏,你进门多年,我从未说过你什么,今日你给我记住一件事,往后我身边的嬷嬷,你休要再动她们一根手指。”
“母亲,儿媳并非故意,而是母亲中毒,儿媳心里着急,也太生气了,这才对尹嬷嬷动了手。”
“你出去吧。”
老太太并不想再跟她说话,她怎么做事的,心里有什么打算,老太太自然明白。
老太太冷眼驱赶,吕氏心里极不舒服,可又不能说什么,只得行礼离开,转过身后脸上就变得阴狠起来。
屋里只剩下沈宗元和老太太,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眉头紧蹙。
对于自己的儿子,老太太从小便悉心教导,他倒也没让老太太失望,可唯独在兰姨娘的事情上却格外迷糊,什么事只要牵扯到兰姨娘,他必定会变得优柔寡断。
“你怎么看这件事?”
“这……嫣儿已经查出来,是苏氏下的毒,那…那就算不打死,少不了也要赶出去,不过儿子都听母亲的。”
“我瞧着你读书不错,如今又在朝廷做官,这脑子怎么就一点长进没有呢?”
被自己的母亲这样贬低,沈宗元也是满脸疑惑,眼神更是又清澈又愚蠢。
“我知道你,你是只顾着沈家的荣耀,沈家的门楣,这府里不管是发生什么事,只要不牵扯到沈家的名声,你都可以不闻不问,甚至糊里糊涂的放过。”
“母亲,不是的,儿子不是,事关母亲,儿子也是紧张的,母亲若是觉得儿子的决定不合适,那儿子送苏氏去衙门。”
老太太伸手拍在了沈宗元的胳膊上。
“你呀……动动脑袋想想,若真是苏姨娘下毒,她能让嫣儿查出来吗?”
“这自是不想,可也许是她们母女俩没有通气,所以才被发现了呢。”
“那嫣儿为我医治的时候,苏姨娘可有拦着?”
“这个…好……好像没有。”
“嫣儿回府,苏姨娘每日都有跟她在一起,若真是苏姨娘做的,你觉得她会不提醒嫣儿,让她不要插手吗,只要嫣儿不医治我,我便会归西,谁又能知道我是中毒呢,这事明明可以悄无声息的做,又为什么闹成了这样,苏姨娘平日里不喜张扬,可她不是傻的。”
“那母亲的意思,这下毒是另有其人?”
“是谁我不想说,你自己想去吧。”
沈宗元哪里敢想啊,苏姨娘不是下毒之人,吕氏那样想把事情闹大,肯定也不是她,那还剩下谁就不言而喻了,沈宗元就算想到,可眼下也不敢说出来。
他害怕事情跟老太太猜测的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怎么面对,何况兰姨娘还怀着孩子,就算把事戳破,又能拿兰姨娘怎么办,总不能把身怀六甲的女人赶出去吧,那可是自己的孩子啊,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得保全兰姨娘。
见自己的儿子半天不说话,老太太也知道沈宗元想到了什么,儿子只是喜欢一个女人,其实也无可厚非的,只是那兰姨娘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苏姨娘的伤严重吗?”
“还好,嫣儿严重些,流了不少血。”
“嫣儿?不是说打的是苏姨娘吗?”
“嫣儿护着她姨娘。”
“所以吕氏便一并打了,哼……真是好大的架势,倒是随了吕氏的心,母女俩都被她责打了,可有请大夫?”
“请了。”
“江嬷嬷,在库房里拿两根人参,再取些补品来。”
“是。”
老太太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儿子就只对兰姨娘上心,别的人他是一概不管。
“拿着东西去看看那母女俩,我的命是嫣儿救回来的,现在却让她们母女受了委屈,这几日你多去看看她们,也暖暖她们的心。”
“好,儿子谨记在心。”
“家里这些孩子,你觉得哪个会最有出息?”
“啊?哪个……云逸吧。”
“你呀,还是没看透,你要是聪明就能知道,日后让你享福的,必定是苏姨娘的两个孩子。”
“可云逸是嫡子,母亲不是应该对他的期待更高一些吗?”
“那云逸这些年,可有做过什么让你舒心的事?”
沈宗元沉默了一瞬,并未说话,因为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云之现在跟的是淮王殿下,未来必定会有功名,再不济做个千户长,或者都尉,也都是让咱们沈家荣耀的事,你再看看嫣儿,开的面铺生意奇好,又懂医术,眼下更是出落的比灵曦还要出色,你有这样的一对儿女,何愁未来不能享福,只是这福你要不要享,就取决于你怎么做了。”
老太太的话让沈宗元瞬间醍醐灌顶,事实就是这样啊,相比起来,其他几个孩子可都在原地踏步,只有沈云之和沈南嫣在悄悄改变,且比自己从前的预期还要出色。
“母亲一席话,真是让儿子茅塞顿开。”
“行了,去吧,我也乏了,对了,那嫣儿还能来为我医治吗?”
“哎呀,这……儿子得去看看,都是吕氏干的好事,竟把嫣儿伤了,这不是害您嘛,母亲快歇着,儿子走了。”
沈宗元从江嬷嬷手里接过东西,急急忙忙就朝苏姨娘的院子赶去,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自己这毒是无法追究了,只盼着儿子能看清事实。
沈南嫣也没回自己院子里,为了方便诊治,就留在了苏姨娘院里,眼下那医女正在房里给二人医治。
说是医治,也就是给伤口上撒点药,然后再开几副草药让她们喝而已。
沈南嫣伤的要比苏姨娘重些,整个背上都是血,人早已经晕了过去,现在一动不动的趴着,任由大夫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药粉撒在她的背上,采芙在一旁帮忙,眼泪就没干过。
苏姨娘挣扎着起来好几回,要过去看看女儿,都被玉兰挡住了,一起床再一动,身后的血就会再次把衣服浸湿,这样反复出血,那伤何时才能好啊?
在苏姨娘又一次要起身的时候,沈宗元进门将其按下,见来人是沈宗元,苏姨娘一下子拉住他的手就哭了。
“我没有,我没有,我从未想过害任何人,平日里老太太对我甚好,我怎么可能会想要害老太太,老爷,妾身真的没有。”
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苏姨娘,沈宗元是真的心疼了,这几个月,苏姨娘是如何伺候老太太的,他也看在眼里,而且苏姨娘也根本没有害老太太的理由。
现在苏姨娘哭的这样梨花带雨,让沈宗元的心里更加愧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