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闻声立马止住话头,慌慌张张把书锁回柜子,手忙脚乱继续包药材。
舒苗闻声看去,就见一向面容和蔼的王大夫此刻黑着一张脸,危险的目光死死盯着李雷。
虽然她心里也直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王大夫……”
王大夫扫了女孩一眼,面色微缓,“什么事?”
被这么直截了当一问,舒苗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李雷。
王大夫心念一动,很快想到李雷曾经干的那些离谱事,顿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但无奈当初答应了收下他,再说基本医理他都学的差不多了,再让人回去种地不就浪费了吗?
虽然李雷各方面不出彩甚至有些愚笨,但诊断普通病症的能力还是有的,随他去吧,唉……
他不耐烦挥挥手,直接把人打发去后院翻药材去。
省的他听到什么私密事,再管不住嘴,真是愁人啊!
转而在看诊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又丢了一小撮茶叶。
舒苗见他坐定,这才开口,“王大夫,我想问一下天麻……”
谁知“天麻”两字刚从她嘴里吐出,对方却忽的直起身板,面容严肃,
“丫头,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但天麻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就算开春后你有幸遇到,可你要知道,只要是长出花柱的天麻都已经失去大部分药效,一旦种子成熟母体就会腐烂空心,这个时候的天麻就彻底失去药用价值。”
“这个时候采挖回来不仅没有意义,还会影响野生天麻以后的生态环境。”
“次数多了,这么宝贵的药材就真成了一季的买卖,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虽然王大夫这话说的有些犀利,但舒苗还是从他这番话中,听出他对野生天麻被过度采挖的痛心与无奈。
她没有反驳意思,而是耐心等对方把话说完。
等他说的口干舌燥,喝茶解渴的间隙,心中的喜意再压制不住,迫不及待追问,
“那王大夫,你也觉得在家里种天麻能成,是吗?”
如果说之前,舒苗只是基于那本图鉴上的备注,猜测王大夫有试着在家培育天麻。
可从他叭叭了一堆,再到国家已经在克服天麻家种的技术时,她真的是又惊又喜!
本来只想着来找王大夫了解一下天麻是个什么东西,再想办法问问其他种植过天麻的人家,挖一些种植天麻的经验。
谁能想到王大夫却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简直太太太意外了!
王大夫正喝茶,被女孩断章取义的追问,给吓的一口茶水喷出来。
“噗!”
舒苗下意识抬起屁股一躲,精准躲开茶水的攻击。
“咳咳咳!你,你真是好胆,咳咳……”王大夫拍着胸口直咳嗽,老脸瞬间涨的通红。
许久才缓过来,气呼呼从抽屉里掏出抹布。
舒苗尴尬的笑了笑,立马接过他手中的麻布,仔仔细细擦着桌子,不忘解释一句,
“王大夫,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理解错了。
后面这句话她自然没敢说出来,话头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只是想试着在家里种天麻,您看,你能不能给我指点指点?”
“也省的我哪天穷疯了,又想着去山上霍霍野生天麻,您看?”
听到这,王大夫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听岔了。
有些不自在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缓解尴尬。
“你当天麻那么好种的吗?”他清了清嗓子后,才再次恢复往日的淡定从容,
“就是知道不好种,才想尝试,不尝试一下,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呢?”舒苗不解反问。
自己可是有作弊器的,不试一下她怎么可能甘心!
王大夫被这话堵的瞬间哑口无言,随即想到什么无奈长叹一口气 。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过他觉得还是得让她认清事实,打消她不切实际的妄念,
“那好,那你有天麻种吗?知道要怎么种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准备都没有,你拿什么去试?”
“我可以去问,可以去学!如果天麻种我买不起……”
舒苗见他面上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话头刻意一顿,紧接着悠悠开口,
“我可以明年去山上挖!”
主打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
王大夫:“……”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敢情他在这里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人家压根就没听进去!!!
罢了罢了……
被气笑的王大夫此刻是彻底服气了,直接开口赶人,
“好好好,那就等你明年上山挖到了天麻再说其他!”
舒苗闻言眸光一闪,心道,糟糕!
光顾着嘴上一时痛快,忘了天麻种植的步骤还没打听出来!
脑子飞速运转间,她很快便有了新主意。
立马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颗煮鸡蛋奉上,乖巧的眨巴眨巴眼,
“谢谢王大夫的解惑,我会努力克服一切困难的!”
至于克服什么困难她没有直说,就当是给对方留足思维发散的空间了。
王大夫的喝茶的动作一顿,丢下一句“拿走!”继续品茶。
舒苗做出一副迟疑的模样,犹犹豫豫间小声嘟囔,
“那我找李爷爷去……”话落,转身就要跑。
“唉唉唉,你这丫头,回来,快回来!我跟你说总成了吧!”王大夫气急开口。
这丫头什么家庭情况他还不知道吗?
这俩鸡蛋指定是从家里偷出来的,看这丫头的架势,真要跑了,那这鸡蛋他还怎么还回去?
要是被她大妈发现了,这丫头怎么也得挨顿打,那往后的日子指定更难过!
罢了,罢了!
反正她手里又没有天麻种,肯定是种不成的,不就是种天麻需要的材料和步骤吗?
他说还不行?
也省的老李那厮再找着机会来嘲笑自己!
舒苗果断站住脚步,麻溜又退了回去,巴巴坐在王大夫跟前,满脸真诚。
王大夫无奈长叹一声,扫一眼桌上的两颗鸡蛋,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事先说好,别跟我来这一招,鸡蛋赶紧拿走,不然……”
舒苗闻言乖巧的照做,眨巴眨巴眼,继续盯梢他,生怕他又不说了。
“栎木,知道吗?”
“栎木?”舒苗傻眼。
“别跟我说,你连栎树是什么都不知道!”王大夫眉峰紧皱,一言难尽。
舒苗尴尬一笑,呐呐说不出话来。
王大夫无语扶额,想了想又换了一种说法,
“橡子总知道吧?”
“知道知道!”舒苗点头如捣蒜,飞快应声。
王大夫暗道果然如此,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解释,
“只要是结橡子的那几种橡树,都叫栎树或柞树,都是栎木属。”
“想种天麻,最重要的是还原野生天麻的生长环境,才能促进蜜环菌生长……”话说到一半,王大夫狐疑的目光再次扫向她。
“别跟我说你连密环菌是什么都不知道!”
舒苗:我能说我确实不知道吗?
见她不说话了,王大夫只觉自己眼前一黑。
心想,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一本正经的跟个半大孩子讲怎么种植天麻?
拜托,种植天麻的技术就连国家都还没克服,他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是老了?
可这话都说一大半了,要再中断也没道理。
他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后面的步骤,他只大概讲了一下,怎么用栎木做菌窝,最后以三年一周期收获天麻为结尾,飞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舒苗虽然不知道王大夫为什么从一开始的详细讲解,突然转变态度敷衍了起来,但她还是飞快运转大脑,努力的抓取他话中的关键词。
在对方话音落下的刹那,立马抛出自己的疑问,
“我上哪弄蜜环菌?”
“菌种该怎么保存?”
“做菌窝后需要等多久才能下种?”
本以为终于结束话题的王大夫,直接被对方敏锐的三连问给砸懵了。
他本以为自己从头到尾说了那么多,这丫头的注意力指定被转移分散,谁能想到她竟然在众多繁杂的信息中,把每个重点都抓住了!
震惊过后就是欣喜,一拍桌子,满脸的兴奋,
“丫头,你跟我学医吧!”
这么好的天赋,拘在家里种田养猪,真是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