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巧想明白把钱收下,王凤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转身离开。
自立有些担忧的拽了拽老妈的衣角,李巧垂眸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声摇了摇头。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只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罢了。
舒苗静静待在一旁,见母子俩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想了想,只想到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大妈,谷壳需要拌着猪草煮煮吗?”
李巧如何听不出她这番废话里隐含的担忧?
含笑冲她点点头,随后拍了拍儿子的肩,
“还不去帮忙?谷壳别拌多了,不然不好消化。”
“哦……”自立蔫巴巴的答应一声,这才跟上舒苗的脚步去做准备。
俩人一人看一口锅,一边煮着杂粮粥,一边煮着猪食。
猪食一煮好,舒苗就把猪食倒进大妈不知从哪弄来的盆里,给猪喂上了这两天以来唯一的一顿热食。
等猪吃食的功夫,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才勉强阻挡一部分其他猪馋到撕心裂肺的叫声。
这才有心思打量那三只鸡,细观察了一番,见它们的精神状态都还算不错便放心了。
在自家猪吃完食的刹那,舒苗端起盆就跑,中间路过炊事班附近时,阵阵花生缠绕大米的香气直冲她门面。
舒苗下意识看了一眼营地的方向,只见随处可见都是三三两两席地而坐的救援队同志们。
此时的他们浑身上下都布满泥点子,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生机勃勃的笑。
时不时就听见老兵打趣新兵的笑闹声 听了几句后,舒苗在两位站岗同志的注视下,强装镇定的收回了视线。
刚回到帐篷边,自立就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消息,
“妈被叫走开会去了,让我们先吃。”
瞧着他紧皱着眉,心不在焉搅拌锅里的粥,舒苗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好了,别愁眉苦脸了,我们又没犯错误,怕什么?”
“哦……”他兴致还是不高,但饭还是得赶紧吃到嘴,一整天都没顿饱饭,可是饿死他了!
舒苗斜一眼拧着眉埋头干饭的某人,那叫个又好气又好笑。
你说他不担心大妈吧,他还知道拧着眉一脸的不高兴。
说他担心吧,粥又一碗接一碗的盛,那胃口瞧着比什么时候都好……
好在大妈带回来的消息是好的。
说是上面派了专业人员来实地勘测水情,表示要保留这条支流以作防洪渠。
以防止大河再涨水,冲毁下游的大型农场。
是的,下游的农村也发水了,不过因为有沿河大队这条支流的及时泄洪,影响倒是不大。
既然这里要作为泄洪渠,指定得占耕地的面积。
耕地少了,产出自然就不够三百多口人的吃喝嚼用。
初步估算,大队里至少得移民搬迁走一半的人口。
于是就发起了意愿征集,让社员们先自行决定要不要离开。
整个大队除了个别几户人家是十年前因为逃荒搬迁来的,其余人都在这生活了几十年,自然不愿离开故土。
李巧则不一样,第一个踊跃报名移民搬迁。
有了她的带头,其他不满大队长任人唯亲的人家,也在此刻提出愿意移民搬迁。
很快结果出来了,愿意搬迁的人家却只有四分之一还不到。
至于接下来该劝说哪些人家搬迁的问题,就交由大队长处理了。
倒是有那眼明心亮的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搬迁移民到哪?
随着爆出来的大队名称,都是那些有名的大型富裕大队,现场瞬间沸腾了。
本还不想离开的人家,又都冒出来表示愿意搬迁移民。
随着叫嚣着愿意搬迁的人数越来越多,大队长一家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这人要是都走了,就留他一个光杆司令能干嘛?
可让人意外的是,那位革委会派来的干事,在告知将要移民的大队名称后,跟爸妈没有动笔的打算。
直接拿着那份自愿报名移民的名单离开,那意思不言而喻,交由大队长自己平衡。
那现场何止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没被登记上名的人家简直肠子都悔青了,纷纷抢着让大队长帮忙上报名额,现场那叫一个混乱。
要知道富裕大队的名可不是白叫的。
光是离公社近,交通方便,土地面积多,且都设立了学校和代销点外。
还有拖拉机,电话等一应先进的设施与农副产品收入。
相对应的自然是每年分到的粮食会更多,年底分红也多!
毕竟谁不想过好日子?
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子孙后代考虑!
至于后面怎么样了,就不是李巧能围观的了,因为她被消气了的王凤给强硬送回帐篷。
最后拉拉扯扯间,王凤还是拗不过被塞了一口袋花生米。
临走前,她还反复叮嘱李巧这几日尽量不要与人起冲突,静待佳音就成了。
也是这时,舒家几人才知道那位革委会干事,竟是王凤的丈夫!
也难怪她敢那么信誓旦旦的保证。
因为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舒家几人都老实窝在安置点,哪都没去。
次日,
水位终于退了一些,抢救财产的救援终于就开始了。
也就是在这时,舒苗才愕然发现水位早已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暴涨到了一个她从来没预想到的高度。
望着大家口中退了一些,但依旧淹没自家半扇门的河水,她心里难受得不行。
看来自家的损失也不会少了……
也难怪那天她在鱼塘时,总感觉河面上的有用东西怎么捞都捞不完。
感情昨天大妈说的延河大队泄去了大部分洪水不是吹的,而是在搁这等着呢!
随着就近原则的抢救物资开始,大家伙的家当被很明显的被分成两块。
自愿移民搬迁的人家的家当,直接被运至过新桥,
不愿离开,和被迫不能离开的人家的家当自然是运到高处安置点。
除此之外,从大队部领取过猪崽的人家,本该在年底把猪卖给大队。
可因为移民后的归属问题容易扯皮,革委会干事直接干脆提出拿上半年的工分抵猪崽的费用。
像舒家这种工分不够的人家,还拿了两百斤泡水红薯和一百斤泡水玉米做抵扣。
因为自家媳妇天天念叨舒家过得如何惨云云,这位革委会干事便多分了些心神注意着舒家。
以至于大队长就是再眼馋舒家那头足有七十来斤的小肥猪,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民众财产转移完毕,接下来就是转移那些需要移民搬迁的民众。
舒苗乘着竹排在水波荡漾的河面前行,激动的双眼直放光,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
这轻微的不适,让舒苗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扭头看向自立。
“看我干嘛,我也怕!”自立抱紧行李,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眼见指望不上他,舒苗只好深吸几口气,慢慢在竹排上走动起来。
好在这异样的感觉,很快就被拂面吹来的徐徐凉风给吹散。
自立见状眼睛都羡慕红了,别别扭扭的哼哼,“你给我小心点哈,等会儿掉水里了,我才不救你呢!”
实则在心里暗暗嘀咕,都不会水,胆子还敢这么大,真是服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找个机会教教她游泳,省的她哪天胆大的把自己栽水里了没人救。
对此舒苗一笑而过,直接就没搭理他。
这份好心情,在她往岸边跳起的那刻,直接被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打断。
更是在双脚着地的刹那一软,直接一头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