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保，我有个朋友，想让我帮他问问，我们江湖人也能买国债吗？”
宁易回道：“可以啊！国债是公开发行的，谁都可以买？”
卫永城又说：“我这个朋友吧，以前和朝廷有些误会。当然，他也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是和逆贼有一些来往。而且这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安分守己，绝不做违法乱纪之事。”
宁易看着他微微点头，也不拆穿他。
卫永城继续说：“我这个朋友想知道，如果他买了国债，而且多买些，朝廷是不是就不再追究以前的事了。”
说完，他两眼期待地看着宁易。
宁易想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说：“抱歉，国债只是国债，它不是免罪金牌，更不是免死金牌。”
卫永城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抱拳道：“原来如此！也应该如此！多谢太保告知！”
不待宁易回话，他便转身落魄离去。
宁易叫住他：“你告诉你的那位朋友，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他今后不再和逆贼来往，我保证朝廷既往不咎，让他不要忧心。”
看来，卫永城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很多年前就退出了天门，并且和天门再无瓜葛。
不过，在这次剿灭天门的过程中，此人不停奔走斡旋，是出了大力的。
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他已经和天门结下了死仇，说不共戴天都不为过。
也该给人家吃颗定心丸了。
卫永城果然大喜。
他重新抱拳道：“多谢太保……我是替我朋友多谢太保。听说太保正为国债发愁，我这朋友一定会尽力多买些。我也会邀认识的江湖朋友都来买……”
卫永城高高兴兴地告辞离开。
宁易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待了一会。
杨豆问他：“太保，您没事吧？”
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转身进府。
他心中有一个念头。
可这个念头模模糊糊的。
像条泥鳅一样捉摸不定，怎么也抓不住。
回到内院，他竟发现南阳也在。
南阳是专程来感谢他的。
“要不是太保在陛下跟前说情，本宫和平安可能至今还被关在瑶华宫。”
在老婆面前，他连忙尽力撇清：“我也只是提了一下，主要是陛下宽厚仁慈，就算我不提，他也会还公主自由的。”
公主笑着摇头：“不是那样的……”
沈婵打断他们俩：“好啦，你们不要客气来客气去的，又不是外人。”
她举起一沓国债债券，对宁易说：“公主听说夫君正为国债的事发愁，特意去买了五千贯的债券来支持夫君。”
唉！
宁易心里叹息。
难怪这事推行不下去。
所有人都把这事当成他宁易的事。
可老子也是为了大楚好不好！
但他还是笑着感谢南阳：“多谢公主，不过其实不必的。公主刚获自由不久，手中一定也不宽裕。”
南阳回道：“还好！陛下发还了以前的一些积蓄，比之前在瑶华宫的时候好多了。”
她接过票据，伤感地说：“当时我要有这些钱在身边就好了，平安也不会跟着我吃那么多苦……”
宁易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眼前豁然开朗。
之前那个模糊不清的念头，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他根本就搞错了国债的客户痛点！
无论是卫永城还是南阳，都对国债本身没有丝毫兴趣。
在真正的有钱人眼里，五年百分之十的收益率，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
卫永城之所以想买国债，是想用国债来洗刷他的历史污点，想让朝廷对他网开一面。
但宁易绝不会让国债成为免罪金牌。
如果他真那么做了，国债倒是肯定会大卖，但大楚肯定也会大乱。
这可不符合他的利益。
身为大楚除皇帝之外，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不过，国债虽然不能让购买者免罪，但国债本身却是可以“免罪”的。
这个世界的官员勋贵们，一旦获罪，动辄被抄家。
就连南阳这位大楚公主，因为流落敌手让大楚皇室蒙羞。
乾元帝不顾父女之情，将她幽禁在冷宫，也顺手剥夺了她的全部财产。
她因此在冷宫中极为困苦。
如果她当时的财产中，有这五千贯的国债债券，而这债券是免于被抄没的，那她的境况就会大不一样。
如果她事先知道这一点，那她一定会把手里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换成国债。
想到这里，宁易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然后大步走出去。
沈婵和南阳被吓了一跳。
南阳惴惴道：“太保这是怎么啦？我说错了什么吗？”
沈婵回道：“没事，这应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公主不用管他，还是继续给妹妹讲讲你们在北梁的事吧？”
宁易先是找到汤铭贤、刘尚奇等人，然后拉着他们连夜进宫。
第二天，朝廷公告天下，给国债发行制度又打了三个“补丁”。
第一，国债神圣，不同于一般金银财物。
大楚官民购买国债，是为朝廷分忧的忠义之举。
即使官民尔后因犯事被抄没家产，国债也不予籍没。
第二，准许国债私下转让，朝廷不予干涉。
第三，朝廷设立专门场所，供官民转让交易国债，并提供价格指导及背书服务。
这则公告刚出的时候，大家还是懵逼的。
但渐渐地，一些人开始琢磨出味道来了。
这两年大楚并不平静。
尤其是京城，先后有太子和秦王之乱。
后来连先帝都被刺杀了。
在这一次次的变乱之中，不少官员勋贵被抄家入狱。
试想，你因为和某个皇子有些来往，某日就被打上了谋逆的标签，全家被抄。
事后，一家人被流放岭南或澹州。
此前多少人在途中，因劳累、饥饿而一命呜呼。
即使幸运地到达流放地，全家也是身无分文，只能在异乡苟延残喘。
而如果你手里有一笔国债，那此时就成了救命稻草。
你可以到朝廷设立的场所，将这国债债券换成银钱。
这笔银钱至少能保证你身上有衣，口中有食。
如果你之前买得多，说不定余生还能当个富家翁。
想明白这些后，一些人开始果断行动。
尤其是那些在秦王之乱后，被乾元帝抓进诏狱，后来又放出来的那些人。
这些人已经被吓怕了，是第一批采取行动的人。
随后其他人也开始跟进。
大楚第一期国债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慢慢变得抢手起来。
之前半个月才卖了一百五十万贯。
但此后只用了七天时间，就卖出了一千万贯。
又过了三天，剩下的近一千万贯被一抢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