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陵!当高林的治瘟策施行下去的时候,的确遭到了不小的阻力。
感染了瘟疫的怕死,那些没有感染的,则怕家人死,甚至闹出了数场械斗,不过在郝昭以铁血手段,镇压了一方本地的豪强后,整个平陵都安静了下来。
城中的百姓士民,按照高林划定的区域开始迁徙隔离,至于那些没有感染清醒的百姓,除了少数愿意充当志愿者的还可以在城内的街道上活动,余下的,则被勒令在家,不得外出房门一步。
虽说这种策略看上去毫无人性,但带来的效果,却立竿见影,短短五日不到,城内瘟疫感染新增的数量,就呈现了断崖式的下降。
不过,有些事,依旧束缚着高林,比如查找瘟疫起源点,又如:如何救治那些染上瘟疫的百姓,那可是足足两三千人,占据了平陵人口的半数。
不能不救,不可不救!
县府正堂,郝昭等人敬畏的看着上位的高林,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影响到正在思考中的高林。
就在此时,曹纯噔噔快步走了进来:“太常,长安的支援的到了。”
“统共来了多少医者?”
高林看着案上标记着密密麻麻红点的舆图,并未抬头,眉头紧锁有着散不开的忧虑。
“一共一十三人,钟司隶说,这是他能提供的最大的支持了!他尝试用铁血强制的手段逼迫那些医者前来,可是那些医者听说要来平陵治瘟,宁愿当场自刎,也不愿意前来......”
“罢了,十三人就十三人,总好过没有,这个时候,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摆了摆手,示意曹纯起身,高林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子和,近两日我抽不开身,疫区那边,暂时交给你来负责,将从长安运来的药材、医者,尽快安排下去。”
“太常放心,这些曹纯定会办的妥妥当当。”
在曹纯离去之后,高林盯着舆图楞了很久,直到郝昭等人感到双腿发麻,只见高林握着双拳重重的砸在了桌案的舆图上。
“郝昭!”
“末将在。”
“带上你的人,既然分析不出来,那我们就一个一个的查,一家一家的查。”
余音回响,舆图之上被朱笔圈画的数十个红圈,在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放大。
“开门!开门!”
巨大的敲门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在高林亲自带领下,郝昭带着数十士卒闯入一间间宅院,将院内的空地,水井,能够藏尸,不能藏尸的地方翻了个遍。
“太常,后院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井中也没有任何异物。”
望着院中那名躲在母亲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稚童,高林点了点头,身侧的士卒迅速在舆图对应的红圈之上,用朱笔划了个叉。
“走,去下一家。”
数个时辰内,高林、郝昭一众收遍了城北十余个可疑点,依旧一无所获。
这种看不到前路的摸索,让高林的脸色愈发的阴沉,假设......最有可能的假设不成立,那么他,还有整个平陵面对的现实,将会令人更加的绝望。
因为,那是以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水平,根本无法解决的事情。
“太常,要不您回去休息下,下面的事情,交给我去办?”
摇曳的火光,映照着高林那略显苍白的面孔,郝昭等人眸中闪过羞愧的情绪,虽说他们之前没有见到过类似高林这种级别的贵人,可是……那从长安、洛阳途径平陵的世家士族、高官权贵,他们也没少见。
可是,那些人与眼前因为根本没有丝毫的可比性,说到底,这还是因为他们能力不足,不然……何至于让这位跟着他们奔波?
“不!继续查。”
“我还扛得住。”
城西,靠近城墙的一座宅院,院子深处,断断续续的传来如枯骨厮磨的声音,不过,直到那令人恐惧的声音结束,也没见四周的邻居街坊登门。
“太常,这条街就只有这一座宅院还有人居住,附近的百姓,除了病死的,都感染瘟疫被隔离了起来。”
“都感染了?”
看着眼前的宅院,高林眸中带着几分诧异,附近的邻居都感染了,这一家还活的好好的,莫不是产生了抗体?属于天选之人?
轰~
在两名士卒合力撞击下,破败的木门直接被撞的粉碎,院门居住的主人在听到外面的动静,并未在第一时间出来,而是悉悉索索不知干些什么,大约过了半盏茶,才挑亮了油灯走了出来。
从屋里出来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微胖,在男子看到高林、郝昭等人的瞬间,脸色刹那间变的铁青,双眸更是多出了一丝惶恐。
“嘿......郝县尉,您老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男子显然是认识郝昭的,强压着心中的惊惧,面上挤出几缕笑意,来到了郝昭、高林身前。
“屠夫刘?”
皱了皱眉,郝昭身子一转,对着高林说道:“太常,此人乃是城中的卖猪肉的屠夫,姓刘名屠,家中......”
在屠夫刘心惊肉跳的打量着高林的同时,高林同样在近距离打量着屠夫刘。
一个屠夫,勉强糊日的底层家庭,竟然在这荒灾的年份吃的面泛油渍,倒是相当的有趣。
“屠夫刘,这位从许都来的大人物,高太常!”
“今夜我们与太常至此,乃是为了排查瘟疫源点的事情而来,速去将你家中妻小叫出,接受排查。”
“这!郝县尉,我家中的妻儿都死在了这次的瘟疫中,家里面就剩一个又瞎又聋的老母了,老母胆小,受不得惊吓。你瞧,我就是一个卑贱的屠夫,放到往日就杀杀猪,我们家怎么会跟瘟疫源点扯上关系......?”
“要不,就算了,您老再去别的地方瞧瞧,就别在小的这里浪费时间了。”
干笑了两声,屠夫刘低着头,身子下意识的挡在了门前。
“查!”
荒灾之时,任何人性都值不得推敲,屠夫刘越是如此,在高林看来,越是可疑,如果要查......肯定能查出点什么。
“诺。”
得了高林的指令,郝昭也不含糊,挥了挥手,顿时有数名士卒上前按住了屠夫刘,其余人则分散到院内的各个角落,开始地毯式的排查。
“太常、县尉,我们在此僚的家中发现了肉食。”
“大人,院角的土壤之前被翻新过,我们刚刚顺着深挖下去,发现了大量的碎骨。”
“大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卒将情报传来,屠夫刘的脸色越发苍白,双腿颤动不止,如过不是被士卒束缚,只怕早就瘫在了地上。
“这种荒灾的年份,就算是那些豪门都未必吃的上肉,能吃点蔬菜咸菜就嘴已经算是好的了,屠夫刘......你一个小小的屠夫竟然能弄来那么多肉食,不简单啊!”
看着框中的熟肉,高林面色阴历,夹杂的惊天的杀意,连身侧的郝昭,都有种心惊肉跳,想要逃离的惶恐之感。
高太常究竟察觉到了什么?还有,这屠夫刘小小的一个屠夫,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招来这位的杀机!
握着腰间的剑柄,郝昭只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有点不够用,不,应该说自从见了高林之后,就不够用了。
“这!太常,小的是一个屠夫,蝗灾刚起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在家里多囤了点肉,不过吃光这些,就真的没了。”
“刘屠!!!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蒙骗与我?”
高林舌战春雷,带着无穷的怒火,伸手抽出身侧一名士卒的战刀,锋锐的刀锋直指屠夫刘的眉心。
感受着眉心传来的刺痛,刘屠的双眸彻底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
“我且问你,你的妻子,还有你的两个孩子,究竟因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