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康,即刻派出两名虎卫,持某虎符前往州府,去将驻扎在那里的虎豹骑尽数调来!”
“临戎的县府官吏,已经没有救了!”
“既然高林给不了临戎的百姓一个公道,那某就亲自来!那怕将临戎上下官吏杀个干净,某也要为临戎城的百姓,争个公道,争条活路。”
谒舍之内,曹操恨声连连,恐怖的杀意,犹如潮水般淹没了整个房间。
今日之所见所闻,已经让曹操彻底失去了耐心!深入了解,然后确认高林如何?
抱歉,他没那个耐心,也没那个功夫。
天下才学之辈何其多也?多一个高林不多,少一个高林,也决然不少。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彻底清算,横推一切,让诸如高林这种杂碎,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主公!”
见到曹操心意已决,贾诩、荀攸相视一眼,也郑重了许多。
“主公,依我等看,这件事情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在这之后,或许有所隐情!高林或贪慕女色、擅权独断,但绝不是智昏之徒。”
“主公自可命人调虎豹骑前来,不过......我等还是希望主公能在虎豹骑到来之前,去一趟陈伯家中,孰是孰非,陈伯之母郭氏,定然能够讲个清楚。”
对于高林刚刚的表现,贾诩、荀攸同样心有不满,不过在见证过高林在临戎创造的奇迹之后,他们还是希望高林这种“奇才”能够活下来,日后必定能够为曹氏出的上力。
“那高林何德何能,竟让你们两位同时为他说情?”
看着贾诩、荀攸那郑重的模样,曹操沉默半响,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在无碍大局的情况下,两位谋主的话,他还是要稍微听一听的。
“那就去见一见郭氏,也好绝了你们心中对高林的念想。”
陈伯之事,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已闹得人尽皆知,因而寻找陈伯家的位置,并没有花上多少功夫。
在越过数个街道,临近傍晚时分,曹操一行人在袅袅炊烟中,来到了一座低矮的小院外,土坯的院墙,蓬松的茅屋,与临戎这种繁华的县城格格不入。
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院内的宁静,不过多时,郭氏满脸疲惫的打开院门探出头来。
“几位贵人有何高干?”
看着曹操、贾诩、荀攸几人的装扮,郭氏带着几分忐忑。
天知道,她那枉死的儿子,在死前欠了那么多的外债,就在县府的人将二十万钱送来不久,就已经来了数波讨债之人,如果不是主簿江寒尽数将此事拦下,恐怕县府送来的卖命钱,也难得保住。
“老人家莫要怕,我们路过此地,就是想要讨口水喝,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
说话间,曹丕熟练的掏出几枚大钱,递到了郭氏手中,却又被郭氏伸手挡了回来。
“听诸位贵人的口音,不似并州之人,既然远道而来,那就是客人,老身家虽然贫穷,可是几碗热茶还是招待的起的,诸位......请!”
茅屋要比想象中更加的破旧,呼啸的寒风,不断顺着门缝涌入屋内,屋内的摆件更是少到可怜,家徒四壁莫过于此。
屋内,郭氏的儿媳,也就是陈伯的未亡人,穿着修修补补的麻布衣,正端着一碗不知用什么熬成的糊糊,喂着两名两三岁大小的孩童,一男一女,面黄肌瘦,这还临戎城内,是他们第一次见。
“老人家,您的儿子死,难道不难过吗?为何不为他摆上祭奠之物?”
捧着郭氏递来的热茶,曹操动了动嘴唇,虽说这有捅刀子的嫌疑,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似乎陈伯这般独子,无论在那一家中,都是顶梁柱,为何......他们从郭氏等人身上,感受不到半分悲伤的情绪?
“他,该死!”
听到郭氏的回答,曹丕、荀攸被热水呛了一口,看向郭氏的目光充满了不解。
这郭氏当真是陈伯的生母?陈伯这家伙,该不会是被捡来的,亦或是后娘养的吧?
“老人家,陈伯毕竟是您的儿子,人非草木......”
斟酌着语气,荀攸想要劝说,毕竟在自幼接受儒家教育的荀攸看来,郭氏的表现,的确有违纲常伦理。
不过,还不待荀攸说完,郭氏的面色就变的铁青,声音隐隐约约夹杂着几分恨意。
“那个逆子喜赌好嫖,两年前欠下巨额赌债,逼的他爹不得不远走漠北行商,不幸惨死在马匪手中。”
“而那逆子,在他爹死后,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将我老陈家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变卖一空,以满足他个人私欲,更甚至......他为了偿还赌债嫖资,竟把翠娘卖给了匈奴人,如果不是县尊大人亲自带兵追击数夜,将翠娘救了回来,只怕早就沦为了匈奴人的玩物。”
说话间,郭氏缓缓转身,扶起翠娘,眼角带着汪汪泪痕:“可怜我的翠娘,那么好的小娘,虽说被救了回来,但却因惊吓过度,成为了一个哑巴!”
“这都是那逆子害的!”
“半年前,那逆子为了博青楼妓女一笑,又要卖了老身这对孙女,如果不是巡街的皂隶老爷察觉,或许我这对孙女,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受苦,还能不能活着。”
“诸位贵人,你们说,那逆子该不该死?”
“该死!死的好!!!”
曹丕拍地而起,带着说不出的愤恨。
不过,在察觉到曹操投来的目光后,脖子一僵,又坐了回去,他刚刚......貌似夺了老爹的风头。
了解到事情隐藏的真相之后,曹操忽然觉得,高林不一定要死。
高林所作所为,有违律法,但却在人情常理之中。
陈伯做出了那么多天怒人怨、鬼神憎恶的事情,他不死,谁死?
“高林......高县尊知道这一切?”
“县尊大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这临戎的一砖一瓦,一家一户,都是县尊的心血,他又怎会不知?”
“只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那逆子没死之前,就算县尊想要插手,想要让我们老小解脱,也难以施为。”
“高县尊他,是个好官!寻遍天下,也难得一见的好官。”
听到郭氏夸赞起高林,曹操总觉得哪里不对?
“某听闻,这红楼、青楼都有高林的干股,若无高林在背后支持,这红楼、青楼也未必建的起来,你家儿子也未必沾染女色,卖妻卖女。”
思虑了半天,曹操终于想到了关键点,心中对高林的怒火,蹭的一下,又再次窜了起来。
说到底,导致这一切悲剧的黑手,不是他人,正是县尊高林。
“老人家,你不要怕,实不相瞒,我们是从许都来的,身后有人。捏死高林,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你不必畏惧高林!如果你对高林真有不满,不妨说出来,某一定会为你做主,给你讨个公道。”
面对曹操的蛊惑,郭氏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公道!这就是老身所期望的公道,能够那些银钱,和翠娘她们安稳的活下去,这便够了。”
“诸位贵人,老身目不识丁,更没读过什么圣贤文章,不通晓大道理,但却能够分的对是非善恶,孰是孰非!”
“虽不清楚几位贵人为何会对搞县尊抱有那么大的偏见,敌意!但高县尊他,确实是一个好官,好人!”
“还有,那红楼和青楼的女子,也并非全是想几位贵人想象那般,说到底,她们同样是一群苦命人。”
在郭氏关上门的刹那,曹操摇了摇发懵的脑袋,吸了口凉气,恢复了清醒。
难道真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