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杰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敲击过一般,晕乎乎的感觉让他几乎站不稳脚跟。他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摇晃着那沉重无比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恢复些许清明。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他缓缓伸出右手,将巨剑插在地上,当作拐杖拄着,随后,他左手从面板中取出了魔杖,深吸一口气,陆杰集中精力,口中轻声念起咒语:“荧光闪烁!”刹那间,一道明亮的光芒从魔杖顶端射出,瞬间照亮了他周围的环境。
借着这魔杖的光亮,陆杰低头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自己的双脚正踩在一层厚厚的血液之上,那猩红的颜色在荧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嗯?怎么会有这么多血?”陆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脚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尽管此刻他的头脑依旧有些昏沉,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努力去思考这诡异现象背后的原因。
然而,由于长时间处在塞利姆低语的折磨下他的精神已经极度疲惫,陆杰的思维变得异常迟缓,无论怎样绞尽脑汁,都无法想出个所以然来。苦思冥想了半晌之后,他终于放弃了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决定先好好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再说。
于是,陆杰强打起精神,转动着身体,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周围。很快,他便发现就在自己之前落地的不远处,散落着一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和烂肉糜。那些尸体块和肉糜身上穿着统一的红色长袍,从服饰特征来看,应该是来自于宗教裁判所的人员。
“神!我们来了,您在哪里?!”
“我们的神,祈求您赐予我死亡,让我能够在这永恒的折磨中超脱……”
“为什么?!我的神,您要这么折磨我们!?”
“嘘……来新人了,别把他吓死了!”
“新人?!这个呆呆地家伙?!看起来不是圣教的人,但是为什么他身上有我们的定位器?!”
“闭嘴!你们这些背信者,让我问问他……”
“你才闭嘴!你才是背信者!我也要去问问……”
“闭嘴吧你们!他看过来了,别把他吓死了!”
在陆杰转身看向身后的“尸体”堆的时候,那些尸体们的话语传入了他的耳朵中,之前似乎是因为塞利姆的低语被他的疲惫不堪的精神自动忽略了,现在他转过身才听到‘他们’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东西?!”陆杰问道。
“东西?没教养!你们这些小辈是没有人教礼貌吗?”尸体堆中传出一声气愤的声音。
陆杰眉头紧锁,目光在四周那些看似尸体却又能发出声音的“人”身上来回扫视。他的大脑试图在混沌中理清这一切,魔杖尖端的光芒在他脸上映出变幻莫测的表情。
“你们……是活是死!?”陆杰思考了一会儿,头疼的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活着?哼,也算是吧,但这比死了还难受!”一个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与绝望。
陆杰注意到,随着声音的发出,那些“尸体”似乎微微动弹了一下,尽管幅度极小,但在寂静崖底却异常明显。
“你们……是宗教裁判所的人吧,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何会变成这样?”陆杰一连串的问题抛出,他急需一个答案来提振精神,缓解精神的疲乏。
“宗教裁判所?哈哈,那是曾经了。圣光背叛了我们!神明亦抛弃了我们,我们只是被放逐者!”一个声音带着深深的恨意,仿佛要将过往的痛苦倾泻而出。
“圣光背叛了你们?!”陆杰追问道,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精神也振作了一些。
“我们是来解开神明的封印的奴仆,但是圣光让我们在这放逐之地失去了我们的思想,最终导致我们跳下了悬崖,变成了一滩烂泥,不死也不活,承受无尽的痛苦!”另一个声音低沉而颤抖,透露出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陆杰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他环顾四周,那些“尸体”在微弱的荧光下显得更加诡异。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你们……还能离开这里吗?”陆杰试探性地问道。
“离开?除非神明原谅我们!否则我们将永远被困在这里,受着无尽的折磨。”一个声音带着哭腔,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陆杰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般沉默不语。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群被困于无尽痛苦之中的灵魂身上,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怜悯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看到这些灵魂在痛苦中苦苦挣扎,无法解脱;而与此同时,愤怒也在心底熊熊燃烧起来。因为他深知,教会所谓的“圣光”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它实际上乃是由灾疠或是瘟疫所伪装而成的邪恶力量,绝非真正意义上的圣光。
当初在外界的时候,为了能够某种未知的禁锢中获得自由,灾疠不得不精心伪装自己。然而,一旦有人踏入这片区域,立刻就会被那浓郁至极的灾疠气息所笼罩,身体迅速发生变异,最终只能纵身跳下悬崖,摔成一堆永远无法死去、腐烂不堪的肉泥。
“神明或许并未将你们彻底遗弃,只不过……你们所信奉的神明并非你们心目中那般神圣无暇。”陆杰缓缓开口,对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那些原本一动不动的“尸体”们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一般,纷纷发出一阵极其微弱的惊呼声。
“你在说什么?!”那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空中炸裂开来,其中蕴含着的不敢置信令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为之颤抖。这声怒吼好似要冲破云霄,直达天际。
“闭嘴!亵渎者!你这该死的、令人作呕的蛆虫,怎敢如此狂妄地妄议我至高无上的神!”另一个声音如火山喷发般骤然响起,裹挟着满腔的怒火与愤恨。这怒喝之声震耳欲聋,让人不禁胆寒。
陆杰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群曾经的宗教裁判所成员。想象着这对烂泥,他们一个个面容扭曲,眼神中透露出绝望与迷茫。回想起往昔,这些人曾是对信仰无比虔诚、坚定不移的信徒,然而如今,他们却深陷于这片无尽的痛苦深渊之中无法自拔。
望着他们气愤至极的这般模样,陆杰的心中五味杂陈,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深知,对于这些迷失在黑暗中的灵魂而言,仅仅告知他们真相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帮助他们从这痛苦的泥沼中挣脱出来,获得真正的解脱。
“你们的神明,也许根本就不像你们一直以来所坚信不疑的那般全能且仁慈。”陆杰缓缓开口,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你们所顶礼膜拜的圣光,说不定压根儿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圣光。”陆杰稍作停顿后,接着又说道:“它极有可能只是另外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一种善于伪装、以假乱真的力量。正是这股邪恶之力巧妙地利用了你们内心深处最为纯粹的信仰,一步一步将你们诱入了如今这般万劫不复的悲惨结局。”
尸体堆中的“人们”开始骚动,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愤怒和恐惧。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们的信仰和忠诚被无情地践踏。
“你有什么证据?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们的神明!”一个声音愤怒地吼道。
“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自己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陆杰说道,把抓着魔杖的手还往上提了提后,继续说:“但是我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为什么信仰圣光的你们是这种下场,而我却还活蹦乱跳的站在你们面前?!”
“因为你就是个异类!你根本就不该存在!”一个尖锐的声音刺破空气,带着刻骨的仇恨。
陆杰摇了摇头,魔杖的光芒微微晃动,照亮了他坚定的眼神。“不,我不是异类。我只是看清了真相的人。你们所经历的痛苦,正是因为有人利用了你们的信仰。而我,或许能成为结束这一切的关键。”
尸体堆中的动静渐渐平息,那些微弱的声音似乎在消化着陆杰的话语。过了许久,一个疲惫而又带着一丝希望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说的话,虽然难以接受,但……如果我们真的被欺骗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陆杰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些被困的灵魂正站在绝望与希望的十字路口。“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想出一个办法!”
尸体堆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在寂静的崖底,他们的沉默更加明显,陆杰也席地而坐,等待着他们的决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杰耳边传来了一阵风啸声,他仔细分辨了一下,似乎不是从他头顶上传来的,是从尸体堆的上方传来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尸体堆的上方,发现是一个个穿着宗教裁判所衣服的怪物在往下掉,它们一边掉落,一边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声音在崖底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陆杰猛地站起身,他的目光在这些掉落的怪物和周围的“尸体”之间来回扫视。他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还是准备问一下。
“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陆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语的问道。
尸体堆中传来了一阵微弱的议论声,但很快就归于平静。过了片刻,一个声音缓缓响起:“又一批人来了。”
“什么意思?”陆杰继续问道。
“你应该是塞利姆吧?既然你来了,身上还带着定位器,那么教会的宗教裁判所也会过来。”那个声音回答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明白了可能是自己身上的那个护身符,他没时间纠结这个,迅速问道:“是那个像护身符的东西?不过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会过来?”
“因为那不仅仅是护身符,它更是教会追踪信徒与异端的重要工具。只要你被赠送了,就说明教会已经下定决心要过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尸体堆中传来,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这时空中下饺子一样的宗教裁判所成员,已经一个个的摔成了烂泥,陆杰脸上都被溅了一脸血,他抹了一下脸后看向了尸体堆,发现其中有一缕头发似曾相识。
“麦卓戈?!你能听到吗?!”陆杰想起了那个头发的主人是谁了,出声问道。
“塞利姆?你居然把我们带到了这里?!”麦卓戈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我把你们带到了那里?!”陆杰也搞不懂她怎么想的。
“塞利姆,别理她,现在她身上圣光的力量还没消散干净,还影响着她的思维,只有等到背叛了我们的圣光消散了,她才会清醒。”尸体堆里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圣光不会背叛我们,这肯定是塞利姆的阴谋,没错肯定是你害的我们!”麦卓戈厉声尖叫道。
陆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此刻与麦卓戈争辩是徒劳的。她的思维被所谓的“圣光”深深束缚,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麦卓戈,你冷静一下。”陆杰试图安抚她的情绪,然后对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一起想办法解决你们的问题?还是说你们想着继续保持你们现在的状态?”
苍老的声音在依然尖叫着的麦卓戈的声音的尸体堆中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与其他灵魂交流着意见。终于,一个代表性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决绝与希望:“闭嘴!麦卓戈,塞利姆,我们愿意相信你。这么多年来,我们被困在这里,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几乎将我们吞噬。你给了我们一个可能,一个解脱的希望,无论这个希望多么渺茫,我们都愿意尝试。”
“我现在其实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尝试?”陆杰问道。
“你先说说你的想法?”苍老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