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一跃而起,风驰电掣般冲到苏梅兰跟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顿猛扇。
苏梅兰被打得双颊红肿,嘴角流血,可下巴被林夕死死钳住,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疼得眼泪直流,伸出手抓向晚云所坐的方向,乞求她能开口制止。
可晚云一言不发,低着头闷声吃饭,伴着清脆悦耳的巴掌声,她的胃口突然大开,觉得吃什么都香。
要不是林夕抢先一步,她也是打算掀桌子,冲上去和苏梅兰好好干一架的。
晚云饭才吃完一半,林夕就罢手了,他吩咐两个小厮把人抬回去,以后没有他的允许,偏院里的几人都不可在府内随意走动。
回到桌旁,看着正在专心吃饭的晚云,林夕笑道:“原来看她挨巴掌能让你心情变好,那下次你没胃口的时候,我再把她带过来继续打给你看,如此可好?”
晚云忍住笑意,故意把眉头皱起,一脸严肃地看向他,义正言辞道:“你怎么能打女人呢?”
林夕愣住了,慌忙解释道:“这......这真是第一次!”
“晚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对你动手。”
“我并非暴戾之人,只有气恼急了才会打人,但是对你,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要不你打我试试?看我会不会还手.....”
林夕追在晚云身后,不停替自己分辩,生怕晚云误解他。晚云任他说的口干舌燥,也不回应,自顾自地去府医那里取来一瓶消肿止痛的膏药,又朝着偏院走去。
她心中暗暗觉得好笑,其实林夕有时候还蛮有趣的。
走到偏院门口,她定住脚步,问他:“我去给苏梅兰送药,你确定还要跟着?”
林夕当然不好意思进去,只拉着晚云的衣袖,故作撒娇的语气:“那我回去陪念儿,你忙完后可要早些回来,我等着你哟。”说完还隔空亲了她一下。
“咦!恶心。” 晚云耸耸肩,扯回自己的袖子,撸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转身走进偏院。
晚云老远就听到苏梅兰那抑扬顿挫的呜咽声,院里的几个小丫鬟躲在屋檐下捂嘴偷笑,看到晚云走过来,她们忙收敛笑意,躬身行礼。
晚云站在门前迟疑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周夫人和苏夫人转头看过来,忙招手示意晚云出去,这个时候她来看望梅兰,不是火上浇油吗?
晚云没有理会她们的意思,径直走到床边,把手里的药塞给苏夫人,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走。
苏梅兰止住哭声,猛一下子从母亲手里夺过药瓶子,朝晚云后背砸去。
“宋晚云,你少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纵容那野男人打我,又假惺惺送药来,在母亲面前扮做一副温良恭顺的样子,其实你的心眼比谁都恶毒。”
晚云反手按住被砸中的腰背处,疼得微微佝下身子,既然苏梅兰不领情,她也不可能腆着脸去求人家用药,索性伸手从地上捡起瓶子,顺手扔出门外。
苏梅兰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晚云如此做,不就是故意来羞辱她,看她笑话的吗?
凭什么自己活得憋屈痛苦,宋晚云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要把晚云拉入火坑里,和她们一起经受仇恨和生存的艰难抉择。
“宋晚云,你站住!”她叫住即将出门的晚云,“你可知那林夕到底是何身份?”
周夫人和苏夫人听到此话,赶紧去捂苏梅兰的嘴,苏夫人小声在她耳边提醒道:“梅兰,你不能胡说,晚云和他闹翻了,最终倒霉的还是咱们几个。你且忍忍,有什么怨气,待我们回到南陵再坐下来好好谈。”
苏梅兰掰开母亲的手,今日铁了心要把真相说出来,并非她不怕死,而是她早已摸透晚云的脾性。
像宋晚云那种势利的女人,最懂得审时度势,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毫无自尊心可言,她就算不想保全她们,也得为了她儿子的将来考虑,根本不可能与林夕断绝关系。
苏梅兰料定晚云没那份骨气和胆量,真的与林夕撕破脸,所以她要把真相说出来,她要看着晚云躺在仇人的床榻上,忍受煎熬与痛楚。
“你方才说什么?”晚云问道,心里带有一丝疑问,“林夕有何身份?”
苏梅兰张开嘴,发疯似的哈哈大笑,两排洁白的牙齿在渗血的口腔里一张一合,看起来有些瘆人,晚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那野男人,是个北夷人。”话说出口,苏梅兰心里舒畅无比,语气愈发得意起来,“而且,还不是个普通的北夷人。”
她故意把话说半截,吊着晚云的胃口,等看到晚云一脸错愕的表情,她才继续说下去,把更难接受的真相和盘托出。
“那日围府的北夷将军叫齐耶达,乃北夷国的大皇子,当初在北疆杀害我父兄的仇人正是他。而围攻京城近一年,多次劫杀邺朝募粮队的,也是此人。周砚或许就死在他的屠刀下。
“你知道他为何不敢硬闯林府吗?因为林夕是他的亲弟弟,还深得齐颜可汗的器重,所以他心生畏惧,不愿得罪林夕。”
晚云内心宛如天塌地陷,一边质疑苏梅兰的言词,一边又快速从脑子里找到许多蛛丝马迹来验证她的话。
是的,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他在战乱之中,自由穿行于两国之间,丝毫不担心遇到敌军。
他说要出城去找周砚,可却带回了募粮队遇袭的消息,官府的阵亡名单还没贴出来,他就已经知道周砚死了。且他回到天香楼后,大病一场,根本不敢与她相见,她去探望那日,他口中不停道歉,念叨着对不起她。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就知道是齐耶达杀了周砚。
晚云胸口发疼喘不过气来,整个人恍恍惚惚,扶着门框朝外面走去。
他们兄弟二人狼狈为奸,里应外合,夺去她的家园,害死她的亲人朋友,让她们在战火中饱受摧残。
她那么信任他,他却给她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
难怪她有时会听到下人们叫他二公子,当时她还奇怪,这府中就林夕一个主人,他又没有父母兄长,为何要这样称呼呢?
还有长贵管家,看到林夕的手令,便乖乖放她出府,不敢多问,和北夷军的反应如出一辙,他们都对那令牌恭敬得很。
晚云恍然大悟,这府中不止林夕,上到管家,下至丫鬟小厮,全都是北夷人。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她们几个被蒙在鼓里。
她努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的意志垮掉,硬撑着一口气,跑向主院寻找林夕。
晚云转了一圈,来至书房,刚走到门口,就被守在门外的两人拦下。
“公子正在议事,外人不可打扰。”
晚云将两人看了又看,觉得有些眼熟,片刻后,她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询问道:“里面的人,可是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