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流着泪,转头看向身后之人,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替她说话的人竟是晚云。
她心存愧疚,回身向晚云磕了两个头:“二奶奶,是奴婢对不住您。前些日子,小猫养在我们院里,曾抓破了奴婢的下巴,那疤痕现在都还未散去,奴婢见面上留了印子,便记恨上那小猫了,想寻个机会整治它。
“昨日大奶奶命奴婢准备些鸡肉,带去禾风院给小猫吃。奴婢便趁着这个机会,带了一把金豆子在身上,趁大奶奶不注意的间隙,偷偷塞进了小猫嘴里。”
苏梅兰走过去,一巴掌甩在红英脸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你是个善良大度的丫头,没想到竟是个手段毒辣,睚眦必报的歹毒之人。我真是识人不清,在身边养了一条毒蛇还浑然不知。今日若不是晚云替你求情,我非打死你不可。”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晚云心里的疑虑并未打消,只是看苏梅兰这架势,她若继续追究下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逼死红英。
这不是晚云想要的结果。
她清楚,红英再傻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明目张胆地去禾风院杀猫,还几乎是当着她的面做下此事。
可若换个角度想,杀猫是苏梅兰所为,或是由她指使的,那背后的原因,晚云不用想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为了阻止周穆去禾风院。
事已至此,晚云已不能再追究下去,因为说到底根源还是在自己身上。
即使再心痛难过,她也只得作罢。
晚云替红英求了情,又向苏梅兰道了歉,装着满肚子的憋屈,离开了青玉轩。
“小姐,你相信她们的说辞吗?”回去的路上,见晚云始终一言不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竹月便忍不住问道。
晚云本不想再提,可竹月一问,她心底隐藏的情绪又一下子喷涌而出,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惶恐不安,此刻全然遮不住了,她蹲在树下,抱住膝盖,伤伤心心地哭起来。
“竹月,我后悔了,不想再留在将军府了,我想离开。”她抽泣着说道。
竹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忙安慰道:“你别怕,以后我时时刻刻守着你,下次周穆再来纠缠,我去赶走他。只要他离你远远的,苏梅兰自然不会再来为难你。”
晚云用袖口擦拭着下巴上的泪珠,脑袋摇个不停:“我与他的事已经瞒不住了。秋灵前几日撞见他拉我的手,她对周砚忠心耿耿,说不定哪天寻着机会就会告诉他。现在兰姐姐也开始针对我,她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把怒气撒到我身上来。”
“还有……天香楼的林老板,更是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他还拿此事威胁我,让我做他的眼线,监视周穆……”晚云说到此处,嘴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仿佛脖子被人掐住了一般,快要窒息而亡。
竹月抱住晚云的肩膀,安慰道:“小姐,你放心,不管是谁,只要他们敢伤害你,我就去杀了他。”
晚云本来还处于极度的悲伤中,一听竹月的话,顿时吓得连哭都忘了,只惊恐地瞪着大眼睛,愣愣地看向竹月,想从她的表情里寻找一些开玩笑的蛛丝马迹。
可竹月面上的神情比她的话更让人害怕,她五官狰狞可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似现在就要去与人拼命了一般。
晚云吓得不敢做声,在脑子里回想一番,竹月这样喊打喊杀的行为,大概从她逃回三合庄就开始了,她像是一只处于决斗状态的野兽,对周遭的人和物都充满了敌意,任何风吹草动,她便要以命相搏,拼个你死我活。
“竹月,你可别做傻事。”晚云反过来劝慰着,“事情还没到失控的地步,你容我再想想,我会想到一个两全之策,不受他人要挟,也保全自己。你信我,好不好?”
竹月没吭声,捏紧的拳头还在微微颤抖,晚云忙握住她的手,使劲摇了摇,试图让她从愤怒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竹月?”晚云脸上挂着泪水,却还是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只要我脸皮够厚,那些流言蜚语就伤不了我。哪怕周砚也厌弃了我,那我们大不了离开将军府,自己出去过活,还落得个潇洒自在呢,到时你可要一直陪着我。”
竹月这才渐渐缓过神来,眼中含泪看着晚云:“你放心,不管刀山火海,还是人间炼狱,我都要跟着你。为你生,为你死。”
晚云才止住的泪水,又簌簌落个不停,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嘴上却轻描淡写道:“哪里有那么严重?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胡说。我们都得长命百岁,活得长长久久,到时你可一定要死在我后头,我害怕孤单,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
竹月终于破涕为笑,拍了拍晚云的肩膀,拉着她一起站起来:“好,将来我为你养老送终。”
两人正擦干眼泪,收敛心绪,准备回禾风院,一抬头突然看到周砚急匆匆转过廊道,直奔她们而来。
他走至近处,才看到她们两人都眼眶泛红,他心疼地一把搂过晚云,将她的头按在他胸口上。
“云儿,你别难过,若你喜欢,我再去府外给你买一只小猫回来,我不约束着你了,只要你想,以后晚上也可让它待在我们房里,好不好?”
晚云目光阴郁,抬头看向周砚:“不必了,再买一只,也不是原来的它啊!”何况她也不知道,再来一只,苏梅兰会不会又痛下杀手,何必再去祸害另一条小生命呢。
晚云回到禾风院,本想去亲手掩埋小猫,可周砚却道他已经将尸体埋了。
还是埋在院里那一丛风铃花下的。
因怕晚云回屋后,看到小猫的死状又难过,所以周砚先去埋葬了小猫,才赶去青玉轩寻晚云。而他知道晚云喜欢风铃花,便特地将小猫埋在那下面,这样晚云想起小猫时,眼里所见却是美丽摇曳的花朵,也许她的伤心便能削减几分。
周砚的温柔体贴,让晚云心怀感激,而感激之余她又变得有些贪心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掂量着自己在周砚心中的地位。
会不会在周砚的心里,她比他的家人更重要呢?又有没有可能,他愿意为了她离开将军府,带她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呢?
晚云心中纠结万分,还没找到机会试探周砚的心思,另一个人却忽然上门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