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深夜而开,一小队锦衣卫护送汤盅进了皇帝寝殿。
皇帝等沈昭月的血等了整整一天,迫不及待地喝了个精光。
“比昨天的分量要少。”皇帝不太满意地说,但是饮下血后精神明显又好了一些。
护送汤盅的是锦衣卫指挥使,他道:“皇上,内阁严阁老那边对锦衣卫抓孕妇一事颇有微词,沈昭月显然还在宫外,微臣是不是把那些孕妇放回去?”
皇上放下汤盅,看着锦衣卫指挥使道:“不放,你们再挨家挨户地搜查一遍,少了这些孕妇在民间干扰你们的视线,你们才会更有可能抓住沈昭月,去吧,继续搜。”
第二日起,禁军也抽调了一部分人手加入到锦衣卫的搜查行动当中。
这一次,但凡大着肚子的,无论老少男女,都要抓进宫里去,而且每进一户人家都翻箱倒柜,翻遍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可以称得上是掘地三尺。
沈昭月围着披风遮挡着肚子,和刘玄铁在街上避着锦衣卫和禁军正在搜查的范围行走。
“藏不住了,这该如何是好?”刘玄铁着急道,“城门已经只进不出,想出去也不行了。”
沈昭月反而冷静,淡淡道:“如果被发现了,你只管逃,别管我,大不了我自裁。”
刘玄铁叹一口气,忽然抬眼看见街那头有锦衣卫搜查了过来。
“娘娘,我们走这边。”刘玄铁带着沈昭月转了个身,却又看见身后也转过来一队禁军,扫视着街上的每一个人。
两人只好躲进一条巷子里,可是刚进去没多久,就看见有锦衣卫从巷子那头过来了,正一家一家的搜查。
“锦衣卫办差,大肚子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出来跟我们走!”
刘玄铁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末路了,手攥紧了藏在腰侧的短刀,预备随时出手,殊死一搏。
“哎呀!”忽然一声带着娇气的呼声响起,刘玄铁回头,发现沈昭月后退时撞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上。
严嫣和眼前围着披风长着络腮胡的男子撞了个满怀,鼻尖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清甜药香。
身边两个丫鬟大声骂道:“没长眼睛吗就往我们家小姐身上撞!”
撞了严嫣的瘦小男子眼睛直直地看着严嫣,非但不道歉,还一把抓住了严嫣的手腕,眼中释放求救的信号。
“严小姐……”男人开口,竟是女子的声音。
严嫣愣怔地看着沈昭月,身后锦衣卫越来越近,沈昭月把心一狠,撕下了脸上伪装的胡须。
严嫣深吸一口气,看看那些锦衣卫又看看沈昭月和刘玄铁,犹豫片刻,反手扣住沈昭月的手腕便往严府的侧门里拽。
“进来!”
沈昭月和刘玄铁进了严府,巷子里的锦衣卫略过了昨日已经仔细搜查过的严府。
严阁老的宅子搜一次已经被骂的狗血淋头,没人再愿意去搜第二次。
进了严府,严嫣让沈昭月把胡子贴上,带着两人去了避开府里下人,去了自己的院子里。
若说安全,严府恐怕是眼下对沈昭月来说最安全的藏身之处。
“严小姐的心疾可好些了?”沈昭月问道,“我愿继续为严小姐医治心疾,只求严小姐收留我些时日。”
“你现在可是钦犯。”严嫣还没有回答,一旁的绿水先忍不住了,“我们小姐收留了你,万一被发现了呢?不但小姐没命,还会连累整个严家!”
沈昭月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对严嫣来说太过分太冒险,被绿水这么一说,福身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旁边的刘玄铁观察严嫣的神情,察觉到严嫣似乎是想帮沈昭月的,往地上单膝一跪道:“严小姐,若您能收留沈侧妃二十天,二十天后,北境军抵达京城,届时我们会将王爷救出同北境军里应外合逼宫,到时候你们严家非但不会有罪,还会是大功臣,请严小姐助侧妃藏身严府二十天。”
严嫣想了又想,最终道:“好,我答应你们。”
绿水着急道:“小姐,你糊涂啊!”
严嫣道:“绿水,你吩咐下去,今天开始我要养病,所有下人一律不能进我的卧房。”
沈昭月便在严嫣的院子里住了下来,为了不让人发现卧房里多了一个人,沈昭月要用的东西不是用的严嫣的,就是让绿水偷偷拿来。
吃饭的时候还不能多要副碗筷,只能一个人用筷子一个人用勺,两人共用严嫣的一份膳食。
沈昭月在严府一躲便是七天,刘玄铁每日来取走少许沈昭月的血,以此拖延时间,为北境军进京争取时间。
而皇帝虽然因饮用了沈昭月的血而渐渐身体好转,脾气却是越来越暴躁,每日都要在早朝上发火。
因为他猜得到,北境军或许已在南下进京的路上了,而他却受沈昭月威胁,不敢杀齐铭。
“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孕妇都抓不回来!害得朕每天都要被这些官员念叨!”
早朝有官员上奏,说皇帝抓大量孕妇进宫,已经激起京城民怨,劝他速速将那些孕妇放出宫去。皇帝本想发火,但是附议的朝臣太多,他一时不好发作,等下了朝后,才把气都撒到锦衣卫指挥使头上。
锦衣卫指挥使跪在地上道:“不知为何,那沈昭月竟像是从京城里消失了一般,竟然半点儿线索也无。”
“消失?怎么可能会消失?她消失了朕每天喝的血从哪儿来的?蠢货!”皇帝抓起桌上砚台朝指挥使头上掷去。
锦衣卫指挥使当场被砸了个头破血流,也不敢吱声。
“你!去贴个告示!给她两天时间,若她再不现身,朕直接杀了齐铭!”皇帝道。
锦衣卫指挥使脸色为难:“皇上,这,这样的告示如何撰写?恐怕有损皇上声誉。”
“要什么声誉?朕昏君的名头顶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要什么声誉?她在拖时间!等北境军进京了,朕一样没命!你就直白地写!全京城贴满,一定要让她看见!”皇帝愤怒地在宫殿里走来走去,将书桌上的奏疏都摔到了地上去。
直白的威胁告示贴满了全城,沈昭月很快就知道了。
她连饭也没胃口吃了,坐在桌边愣神。
严嫣安静地用了几口饭,想安慰沈昭月两句,却不知道怎么说。
思来想去,严嫣道:“凌王或许是救不了了,皇帝铁了心要他的命,但是沈侧妃,我或许有办法把您送出京城,您从此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安稳度过下半生,而且不会被锦衣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