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东死了。
是府里的小厮在后院湖边的荷花池里发现的。
发现她时,她已经在水里不知道泡了多久。
捞上来之后,才认出她是大小姐院里的贴身丫鬟忘东。
巧的是,她淹死的位置,跟昨日曲碧怜落水是同一个位置。
小厮及时禀告了当家主母叶氏,叶氏又让人第一时间通知了曲老夫人。
她跟曲老夫人商量过后,才差了身边的赵嬷嬷去栖梧苑请阒惄昳。
赵嬷嬷过来通传的时候,阒惄昳刚起床不久,正在用早膳。
颂夏一边给阒惄昳布菜,一边小声抱怨道,“小姐,忘东今日一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奴婢把院子里里外外都问遍了,都说没有见过忘东。”
今日早上原本是忘东当值,虽然她昨晚受了些皮肉伤,但她也没有跟她提及换班的事,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不见了。
如果不是她察觉到不对,她家小姐起床就无人伺候了。
她早就怀疑忘东她有异心,只是没想到如今她越发的明目张胆了。
也就是她家小姐善良,才会一直把她留在房中伺候。
阒惄昳听出她语气里的怨气,从腰间摸出几块碎银子,“从今天开始,月钱翻倍。”
“奴婢谢过小姐!以后奴婢肯定会更加用心伺候小姐的,小姐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让我打狗我绝对不会撵鸡。”
颂夏欢天喜地的接过银子,狗腿的又给阒惄昳盛了一碗粥。
阒惄昳慢条斯理的一口粥,一口菜,抽空嘱咐道,“打狗撵鸡先用不着,回头你让院中的婆子去门房问问,看她出没出府。”
“奴婢晚会儿就……赵嬷嬷您怎么来了?”
赵嬷嬷一进门就留意到,阒惄昳身边就剩下一个颂夏在伺候着。
看样子这主仆俩还不知道忘东的事呢。
她笑吟吟的行礼道,“大小姐,二夫人让老奴过来说一声,等大小姐用过早膳了,去老夫人的木樨堂一趟。”
“好,劳烦赵嬷嬷了。”
阒惄昳既不问什么事,也没有刻意加快进食速度。
就算那样,赵嬷嬷离开前,还特意嘱咐道,“大小姐不用着急,老夫人交代了,没什么大事,您吃好了再过去也不耽搁。”
来前叶氏和曲老夫人特意交代过,如果阒惄昳还没有用过早膳,也不用催她。
等阒惄昳带着颂夏到了木樨堂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进门后,阒惄昳才发现,曲俊良这个大忙人居然也在。
大厅里还跪着两个人,一个是神色有些憔悴故作镇定的庄姨娘,一个是脸色不大好,还有些神经兮兮的曲碧怜。
阒惄昳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挨个跟曲老夫人和曲俊良,以及叶氏问过安之后,便被曲老夫人唤着坐到了她的身边。
曲俊良见阒惄昳姗姗来迟,一大屋子的人都等着她一个晚辈,倒也没说什么。
曲俊良没有直接开口告诉她忘东的死讯,而是颇为委婉的问道,“珞瑾,你房里的贴身丫鬟忘东呢?怎么就颂夏一个丫头跟着?”
阒惄昳注意到提到忘东的时候,曲碧怜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她下意识的抓住跪在她旁边的庄姨娘。
似是要害怕什么,想要躲到庄姨娘身后一样。
庄姨娘也有些慌乱,只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还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做贼心虚的举动。
庄姨娘想安慰曲碧怜,让她别太紧张,反正忘东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就算忘东活着,她是大小姐房里的丫鬟,真追究起来,也攀扯不到她们碧荷苑来。
可是这没出息的也不知道昨晚看到了什么,从今早醒来就精神恍惚,还一惊一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落水惊着了。
老夫人的人去的突然而又及时,这边曲碧怜刚醒,老夫人院子里的江妈妈就带着几个粗使丫鬟过去了。
庄姨娘在床边守了曲碧怜一宿,连梳洗换身衣服都来不及,就被她们强行带了过来。
更来不及跟曲碧怜交代些什么,人就已经被带到木樨堂了。
人刚一进门,二人就被不明缘由的罚跪了,一直跪到阒惄昳到来。
阒惄昳到来之前,曲俊良和老夫人已经审问过她们一遍了。
倒是没有直接问忘东的死,而是责问曲碧怜昨夜为什么会去湖边,又为什么会落水,她跟成王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曲碧怜似是还沉浸在昨夜的惊吓之中,惊魂未定的模样。
无论老夫人和曲俊良问什么,她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一问庄姨娘,庄姨娘就开始抹眼泪。
说她昨晚一直在宴席上陪着宾客,不曾注意到曲碧怜是什么时候离席的,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落水。
只知道昨晚,曲碧怜发癔症一直在喊救命,说有人推她下水。
睡梦中还一直蹬腿,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想要挣脱的样子。
听她这话的意思,曲碧怜落水是被人故意推下去的。
可昨晚那个时候,湖边除了原主曲珞瑾,就剩下她的婢女忘东了。
庄姨娘不敢直接说,她怀疑这事是原主曲珞瑾干的。
只能有意无意的提及,说昨晚她们是遇见了忘东,才知道湖边有人落水。
忘东是大小姐房里的贴身丫鬟,事发之时,刚好大小姐也在湖边散步。
既然落水是忘东发现的,那说不定大小姐和忘东碰巧看到了,是谁把曲碧怜推下去的。
言外之意就是,或者说,曲碧怜就是被忘东推下去的。
忘东只是个丫鬟,怎么可能有胆子谋害府中的主子呢。
见老夫人和曲俊良都没表示,她又主动提议。
不如把忘东喊过来,问问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庄姨娘话没说完,曲老夫人冷哼一声,就一盏热茶泼了过去。
当场吓得她不敢再胡乱攀咬,曲碧怜更是吓得抖如筛糠,一句话都不敢说。
曲俊良直接让人把忘东的尸体抬了上来,“你不是有话想要问忘东嘛,她就在这里,问吧。”
人被蒙着白布抬上来的时候,庄姨娘就心中咯噔一下,察觉事情似乎脱离了她们的掌控。
当白布被掀开的那一刻,她刚好和地上死不瞑目的忘东对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