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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龙殿门口。

两侧都有警戒森严的重兵把守,哪怕是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进来。

门口站着一位身着黑衣长褂,背影极为儒雅的大叔,正坐在树上,闭目凝神,身上看不出一点强者的影子,眼眶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破坏了这一股儒雅。

他的身旁,却有一个杵着拐杖的酒鬼在望风。

赵玄罡嗤笑道:“我说人屠啊,你这脸明明可以自己长出来,可为何迟迟不这样做?留一道疤有什么好看的。”

眼前这位,乃是同为大夏四大供奉之一的人屠。

实力极为残忍,动起手来,往往尸横遍野,不分敌我。

人屠淡淡回复:“我这是在告诫自己,在斩去北蛮妖族王座之上那位之前,都要铭记这个教训。”

赵玄罡嘲笑道:“得嘞,就是清高呗!”

在他们看守的殿阙之后。

龙塌之前,大夏皇后何氏,正在悉心照料一位老人。

一向威严的圣乾大帝,此时头发花白,面容苍老,躺在床上,时不时发出几声剧烈的咳嗽。

他对着床前的皇后,气若游丝道:

“朕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陛下别说傻话,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何皇后此时也是急的眼眶微红,她本就是一妇人,虽是后宫之主,但平日里不问政事,后宫大多事宜,都由郭太后掌管,此时看到唯一的依靠倒了,心中满是着急。

“朕当初之所以选你做皇后,正是因为你细心体贴,能照顾人,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现在看来,第一个在朕面前的人,还是你。”

圣乾大帝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完全是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何皇后听完这段话,既感动又难过。

感动的是,自己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很高,难过的是,这可能会成为托付临终之言?

圣乾大帝看着殿外,眼神露出黯然之色。

饶是他,终究还是敌不过命数。

少年上位,雄姿英发,内除乱党,外肃军威,北击妖族,西抵魔国,大夏在他的手中转危为安,成功扭转了国运,一扫前朝的阴霾颓败,从东洲各大王朝割据,变成了现在的东洲之主,万国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如果不是战场上留下的暗伤太多,资质不够,帝王气数已尽,他也能突破到神通境,增寿百载。

他还能活三年。

可是短短三年,又有什么用呢。

他需要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彻底除去北地的妖邪,到中土天下之上的世界去看看,现在这个心愿,也不知谁能完成。

难道指望他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

圣乾大帝深深叹了口气。

连同,圣龙殿之巅的赤目金龙的巍峨虚影,都黯然了许多。

“太后驾到!”

伴随一声太监的声音响起。

“嗒嗒嗒。”

雍容老态的郭太后手持凤首拐杖,缓缓来到了圣乾大帝的床前。

何皇后见状,轻轻行礼:“见过太皇太后。”

“祖母,您来了。”

圣乾大帝看到许久不见的皇奶奶,也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要知道,两人基本上一年才见个一次两次,还是过年请安之际,匆匆吃一顿饭,太皇太后从来都不会主动来这里,拿捏分寸,不参与任何朝堂之事。

“是孙儿不孝,一直没有时间去看您。”

自从弱冠之后,他与郭太后的关系,就淡薄了许多,一来是因为没时间,二来是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帝王,不可能事事都找太皇太后拿主意。

郭太后的脸上没有一点怪罪,看到自己的孙子变成这副样子,反倒是露出心疼的神情:

“哀家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这些年,你实在是太过操劳,为了大夏付出了许多,哀家早就告诉过你,凡事多给自己歇一歇,留一点余地,你就是不听。”

“哀家这把老骨头都没有走,你又岂能走在我的前面。”

“如今,你的身体告恙,也是时候立太子了。”

最后一句话一出,四周的太监宫女尽数退下,将大门拉上。

在场仅剩三人。

圣乾大帝见状,连连摇头:“此事不止是娘,很多大臣都跟朕谈过此事,但朕的主意始终不变。”

“谁能得到三教支持,谁就是太子。”

郭太后闻言,幽叹一声:“这个要求是不是过于苛刻了。”

圣乾大帝却认真道:“当初朕也是一路这样走过来,若是无法得到三教支持,那这个太子,如同虚设,立了也白立,放眼数千年来,凡是违逆这个准则的,皆是什么下场?”

郭太后目光闪过思虑。

发现还真是这样。

但凡是帝王与三教和平共处的,皆是太平盛世,凡是脱离一家,乃至一家独大的,必然是源源不断的乱局。

如果立了这个皇子为太子,但他为三教所不喜怎么办?

这样会产生大量的隐患,导致国家政权不稳,动荡便会产生。

所以自己这个儿子之所以在位一百多年来,不立太子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一人能达到这个要求?

不是不立,而是不敢立。

随后,圣乾大帝细细说来:“长子得了诸多朝臣武将的支持,也得了不少大臣的支持,却不知道珍惜,胆敢行谋逆之事,二子心思沉稳,可堪大任,但却底蕴不足,看不上武夫之流。三子一心习武,重武轻文,为文庙不喜,四子轻佻,可为人君,因为一个女子,丢了性命,不提也罢。

五子六子皆不学无术,心无权术,耽误修行,六子稍稍好一点,这段时间有在修行武道,可已经迟了,在天下人眼中,压根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

郭太后听完所有皇子的评价,微微颔首,缓缓道:“也不一定要三教支持,我大夏又岂是三教的傀儡。”

“哀家觉得顾恪不错。文庙的地位和影响力,在中土天下有目共睹,不是谁都能被圣人收为弟子。”

可圣乾大帝还是摇头:“理圣虽是这五百年来,唯一的一位儒家圣人,也是最新的一个,影响力比较儒庙五大圣人,还是弱了太多。八子与道盟太不亲近,练气士对于一国气运的影响极大。”

“娘切莫小看了道门三位掌教祖师的实力,以及西天佛国的佛陀菩萨。文庙的圣人有很多,不是一个理圣能左右的。若是立八子为太子,那势必会遭到道佛两教的打压。”

郭太后听到这里,也是没辙,算是明白了圣乾大帝的苦衷。

“既然你有你的打算,哀家也不强求了。”

“顾临风一直在狱里,如何处置他,你给个说法吧。”

此言一出,何皇后的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

圣乾大帝咳嗽了数声,声音虚浮道:“真是逆子,没有本事,就不要做出格之事,让人捉了把柄,还不肯认栽,死要理,不肯伏罪,若不是他是朕的儿子,早就将其处死。”

“这一点上,老六就比他好无数倍。”

说到这,郭太后眼眸中闪过一抹回忆之色。

忽然,何皇后跪在圣乾大帝的床前。

“臣妾自认德不配位,愿意辞去皇后之位,换取我儿性命!”

圣乾大帝看了她一眼,眯眼道:“你这是何必?”

何皇后眼眶微红道:“风儿不懂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看他在牢狱中过一辈子。”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

圣乾大帝似乎想到了什么,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你执意保他一命,朕也不能不顾及往日情面,准了。”

“传朕旨意...将长子流放西荒,自生自灭,永生不得回京。”

说完这句话后,郭太后眼中浮现出意味深长之色。

同样是顶罪,同样是叛国之列的死罪,六皇子和大皇子的待遇比起来,却完全不同。

圣上刚刚那句话,何尝不是在暗示何皇后?

主动顶罪,这件事好有个收尾。

不过她只是冷眼旁观,并未多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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