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
王易清有些懵住了,晴春的脸怎么缠着绷带呢?他大着胆子在整张脸上上下摸索,发现蒙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遮上了。
“你这是怎么了……”王易清有些惊悚地苦笑着,他的一腔欲火在此刻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刚刚抱着的是什么怪东西!头上缠着绷带的裸女……活脱脱像个鬼。
“是我不小心吃错了东西,脸上长满了暗疮,需要过一个月才能好。”晴春自然是不会跟王易清如实说她的整张脸全烂了,也不会为了逞口舌之快把冷衣毒害她的事说出来,除非她完全不惧胡妈妈。
其实在毁容的情况下见二郎对她来说没有好处,被二郎知道她如今容貌被毁可能会滋生出他的怖心,而且也不好与他撒娇欢爱。但是她实在是太想见到他了,她苦练了一个月的舞袖作画就是为了他啊。
“难道二郎嫌弃我了么?”
你怎么能嫌弃我呢?晴春幽幽地想着,幽幽地说道。
晴春这时才意识到,她可能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一开始只是抱着游戏取乐的心态对待每一个男人,对每一个男人喜欢的程度取决于他们赠予的黄金和绸缎的多寡和其地位的高低。国公府庶二公子是地位比较高的客人,而且文质彬彬,而且……他第一眼只看见她。
当时是元宵节的灯会,各大青楼都有花车游行。花灯绚烂无比,宝马雕车,浓香满路,晴春和云秋她们三个一起站在花车上,装扮得艳丽至极。她其实是有些自卑的,因为她比起她的三位姐妹是最不适合浓妆艳抹的清丽长相。她有些害怕让人看清她的脸,于是团扇半遮,低眉顺眼,她害怕听到别人说她是风香楼四位花魁里最难看的一位。可就在这时,晴春察觉到一抹强烈的,注视着她的目光,然后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位半遮面的姑娘是谁?我觉得她最有韵味!”
真奇怪,明明锣鼓喧天,人声嘈杂,她却能听到他对她的赞美。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即使看不到你的脸,你的身姿也是全天下最美的!”王易清毫不犹豫地说道。
之所以毫不犹豫,是因为这话丝毫不假啊,但是忍不住心里臆想缠满绷带的脸……得赶紧走,着实有点恐怖。
“有你这句话我很开心。”晴春忍不住心里泛甜,完全不去想这可能是王易清这个花花公子的逢场作戏之词。她让自己隐于月色之中,道:“二郎,是时候要离开了。怕到时候会被胡妈妈发现。”
王易清求之不得,连声称是。连忙推开房门离去了。
晴春在原地听他离去的脚步声,夜色清凉,她裸露的皮肤不由得泛起小疙瘩,她双臂环胸,似乎想给自己一点温暖。
这时她的贴身婢女小绿走进来,看着静止般站着的自家小姐微微一愣,然后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袍子给她的小姐披上。
“小绿,我现在这副样子丑么?”晴春冷冷地问。
“怎么会呢?即使不能露脸,小姐的美也能压别人一头。”小绿轻声道。
小绿的话和二郎说的差不多,晴春忽然开心了,想笑一笑,但扯动了脸上腐烂的皮肉产生阵阵疼痛,她的笑容才刚浮现就立马消失殆尽。
她可没忘,这一切痛苦都是冷衣带给她的。她不会放过她。
水光轩的侍女带王易清出水光轩后就回去了,把王易清留在水光轩的门口。王易清感到有些慌,纵使他来过水光轩许多遍,但现在正值深夜,周围灯火疏疏落落,完全不够他在黑夜中寻找出路,且秋风阵阵分外苍凉。就这么把他晾在这儿了?他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对待!
王易清茫然四顾后有些急躁了,险些骂娘,所幸云秋及时赶到让他把卡在喉咙里的脏活又吞了进去。
“抱歉让公子久等了,我洗澡来迟了。”云秋提起灯笼照亮在两人之间,巧笑嫣然道。
就像一束光兀地在黑暗中亮起,指的却不是灯笼的光芒,而是云秋的笑颜。
云秋一洗漱完就出来了,半干的长发披散,只用一支木簪堪堪挽起,脸侧的长发垂落至胸前,她只穿了内衫和一件外袍,女孩子的身体娇气怕冷,于是她又在外罩了一件毛绒披风。或许是急急忙忙的缘故,她的领子不是很齐整,露出纤细的锁骨以及下面一片白皙的皮肤,王易清想再往下看就看到布料了,布料下丰满的隆起让他想看又不敢看,于是他的视线往上,看到荧荧微光下那张如出水芙蓉的脸。
王易清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云秋花魁在他一贯的印象中都是妖娆艳丽的,他比起虞美人更喜欢晴春那种粉荷式的美人,但刚出浴不施粉黛的云秋比池塘里沾露的荷花更娇艳动人,那双上扬的桃花眼好像蒙上一层水光,而他甘愿当那汪清潭里的游鱼。
云秋花魁的容颜当真绝色,王易清不由得发出惊叹的声音,又不禁把晴春的容颜与之相比,晴春……如今的脸只能躲在黑暗里不能见光,像腐尸一样缠着绷带!
王易清深深地打了一个寒颤。
“公子觉得冷么?我们快点出去吧。”云秋轻柔地说,牵起王易清的手,那柔若无骨的手碰到他的手有一种痒,抓心挠肝地那种痒。
他心甘情愿地跟着云秋走,深秋的风时不时吹来,除了冷冽还吹来了云秋身上淡雅又甜美的馨香,让王易清感到昏昏然的同时,又有些蠢蠢欲动。
难道就这样走了吗?他今夜来风香楼只是看了一个烂脸女人的表演?这怎么行?
王易清反手稍微用力地握住云秋的手,这寒冷寂寞的长夜,必须得有温香软玉在怀才行啊……
云秋也突然握紧他的手,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云秋紧张地说:“有人来了!”
王易清一愣,心想有人来就有人来,他来风香楼什么时候鬼鬼祟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