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盛不知道姬炫死了没有,但是死了也好。
确定姬炫没有再还手的能力,曲盛脱了外套抱住了瘫软的薄笠。
眼前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安心下来,过于瘦弱的身体依然颤抖着,被他拥入怀里的时候,曲盛看到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跟九年前见到自己时一样的惊讶和依赖。
‘轰——’
曲盛的耳朵好像听到了巨响,一直阻塞的思绪在这一瞬间瞬间通畅。
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薄笠。
曲盛分不清是自己在抖,还是薄笠在抖!
如果……
记忆里那双眼睛和眼前的眼睛重叠。
他好像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救过薄笠了……
原来薄笠十岁的时候……
曲盛心中的堡垒在这一瞬间崩塌。
那由他所知道的事实构建而成的铜墙铁壁在与薄笠对视的那一瞬间崩塌。
曲盛几乎快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薄笠……”
薄笠低着头,躲在安全感满满的衣裳下,咬着牙,尽量将自己的话说得清晰一些:
“带,我,走!”
曲盛身体快过思绪,将薄笠背了起来。
“薄笠!你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找秦医生。”
薄笠趴在曲盛的背上,头枕着曲盛的肩膀,轻嗅着曲盛的脖颈。
干净清冽的白玉兰香味,熟悉的味道包裹着自己。
这么多年了,曲盛身上的味道还没变。
薄笠垂眸,看到了曲盛胸口那宽松衬衣下夸张的弧度上那一颗红色的痣。
这一幕,相似得可怕。
九年前,薄笠也是这样,趴在他的背上。
小手不安分抓了曲盛的衣服,然后看到了他胸口那颗红色的痣。
从那天开始,曲盛成了他心中的神明。
他敬他爱他,尊他怜他,却未能得到他一个善意的眼神,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虚妄。
神明坠落,薄笠未来的规划里只有自己,只为自己。
可时过九载,往事重现。
在最后时刻,薄笠又在他的手里劫后余生。他又再登上神台。
薄笠闭上了眼睛。
曲盛啊曲盛,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薄笠打起精神睁开了眼睛,垂眸看着那颗若隐若现,明明灭灭的红痣。
他轻声开口:
“曲盛,我原谅你了。”
曲盛脚步一顿。
随后又飞快跑了起来。
原谅他了。
曲盛思绪飘远。
原谅他什么呢?
大概是原谅他年少不知世间黑暗,大概是原谅他这九年来的冷眼相待,大概是原谅了他从来不知道事实真相却评头论足,大概是原谅他的愚蠢,大概也是……
他们就到这里了。
原谅,未必是原谅,也许是放手。
心里堡垒崩塌,信念也四散。
曲盛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自己真的救了薄笠,这个小孩儿,追逐自己的九年,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在玩儿。
可现在……
曲盛打开了车门,将薄笠放下,帮他系好安全带,车子直奔薄家城堡。
程诀得到了刚醒来司机的消息,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拿车钥匙下楼,然后在楼下跟薄原碰了面。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不言而喻两人准备一起出门,可刚到薄家城堡门口,曲盛的车回来了。
跟他一起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不省人事的薄笠。
程诀的目光在看到薄笠的那一瞬间,顿住了脚步。
醒来的司机很快速的调查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
程诀在听到描述的那一瞬间想起了九年前,可那只是想起,当九年前的画面再一次重现在他的面前,他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又是曲盛,还是曲盛。
他又救了笠笠。
神明再登高台,信徒必将更加虔诚。
他怎么争得过曲盛?
薄原不知道程诀心中所想,跟上了曲盛的步伐。
佣人叫来秦凯。
秦凯很熟练开始为薄笠检查身体。
“薄少被人下了药,这个药我听说过,是一些富家公子为了猎捕心仪但又不愿意跟他的人所研制的助兴药。这药可以让人四肢瘫软,身体发热,但是意识清晰,而且还非常伤人身体。薄少怎么会中这个药物?”
曲盛的脸色黢黑。
秦凯只管看病,不管为什么生病。
“我去搞搞解药!”
他麻溜的去药房开始配药。
虽然话隐晦,但薄原还是听明白了。
他看着曲盛,这个他血缘上的父亲很看好的佣人的特种兵儿子。
“薄笠是怎么回事?你们发生了什么?”
曲盛看着躺在床上脸色发红的薄笠,没有回答薄原。
出自于直觉,薄原不喜欢这个曲盛,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集,他也不喜欢曲盛。
不,不应该说是不喜欢,应该说是敌对。
即便自己来到薄家没多久,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薄笠这么多年粘着曲盛的事情。
况且,那只魔多……
是曲盛选的,薄笠还把它留在身边了。
薄笠喜欢曲盛。
这是薄原得到的答案。
“曲盛!我问你,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对薄笠下药?”
曲盛回神,嗤笑:
“我?下药?”
他抬头看薄原:“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我为什么用在薄笠身上?”
“那你们是怎么回事?”
“就你看到这样。他被下药,我救了他!”
“你……”
“薄笠今天去农场买他供应链的土壤和种子,他去谈生意,曲盛,你出现在农场又是为什么?”
程诀来得慢,但是条理清晰。
“怎么?我需要跟你们汇报吗?”
“不是汇报!”程诀到曲盛的对面坐下,看着曲盛时目光凛然:“我要知道你知道些什么,找到那个对薄笠下药的人,让他付出代价!”
曲盛静默了片刻。
“我不认识他!但是看着年纪跟薄笠差不多大,也许是薄笠得……也许是诺厄学院的人。”
曲盛写下了农场的名字。
程诀快速去翻了农场主人的关系网。
最后说出了一个名字:
“姬炫。”
“是他!”
“你认识?”
即使是不愿意重回的记忆,薄原还是记得这个人。
那个自己当初被泼颜料后,将自己堵在厕所,说要bao养自己的人。
“认识!还有仇。”
“那他交给你处理!薄原,下手别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