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不愿意认你。”
“小时候,奶奶抱着生病的我,因为没钱被赶出诊所,抱着我在大街上放声哭的时候,我看着天上掉下来的雨水,那时候就在想,我的父亲和母亲在哪里。”
“奶奶去世,没有地方给她立个坟墓,我抱着骨灰盒回到家,却亲眼看到了薄家的挖机一扇一扇拆掉家里的墙,无助的时候,我也在想,我的父母在哪里。”
“我一次次渴望亲生父母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可是你们没有出现。我现在不需要你们了,你们又擅自出现了。”
“你说!我为什么要认你?”
薄原的话声音冷冽,字字都是令人动容的控诉。
可程诀只想笑。
在薄家用感情说话是很愚蠢的事情,不对,是逻辑。
按照薄家的逻辑,各取所需才是他们的逻辑,他们没有感情,即便有感情,也是用等价的物质交换而来的。
那种无意义的因为遭受苦难而期待的东西没有到来的伤感和不甘,在薄家这里,不会得到同情和怜悯,能得到的只能是贬低的评价。
因为按照薄家的逻辑,遭受了苦难,期待的东西没有到来,那都是因为—你不够努力,你付出得不够,所以得不到期待的东西。
程诀的意料果然没有出错。
薄海开口了。
“我知道你过去过得并不好,遭受不少苦难,那只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拥有,所以换不来一切。可现在你回到了薄家,拥有了一切,不重要的感情就可以舍弃了。你是要做薄家继承人的人,不能因为这些小事狭隘了目光!”
薄原觉得自己足够冷酷无情了,可没想到。
薄海让他更深刻的理解到了冷酷无情这个词的含义。
不重要的感情可以舍弃了。
不能因为小事狭隘了目光。
因为薄笠成为了‘不重要的感情’,所以,即使薄海早就知道了薄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不会告诉薄笠。让薄笠做好从高台坠落的准备。
因为薄笠是‘不重要的感情’,所以他舍弃薄笠,选择在薄笠最快乐的日子里让薄笠坠落高台,只是为了让自己回到薄家的日子受到关注,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为重要。
一个高台坠落,一个登上高台。
坠落那一个必将受尽践踏,这样才能显得新人高尚。
这是一种让薄原觉得恐怖的思维。
他突然不敢想,薄笠在薄家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
他一定很难受,一定经历过太多失望,所以,他才会在即便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知道自己是假少爷即将失去一切,仍然快速压下了心里的悲伤,成为了第一个为自己鼓掌的人。
薄原心里更加难受,他捂着胸口,那种令人窒息的疼痛感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他不该出现,不该拿走薄笠的一切,他愿意把所有的东西都给薄笠。
他不愿意薄笠成为自己的对照物,成为那个谁都能践踏他的存在。
他的薄笠该在高台,该是明月,该可比星辰。
“如果你认为这是小事,那我无法认同你的说法,至于你说得一切。我不稀罕这一切!薄笠才该是薄家的少爷,他才是一直站在薄家顶端的人!”
“顶端?”
这个形容,薄海听了想笑。
“薄笠不是薄家顶端的人!过去的他不是,将来的他也不是,即便是你,就算是回了薄家,也不是顶端的人!”
薄家的顶端,只站着薄海一个人。
“你现在目光短浅,不知道拥有薄家的一切代表什么,我不跟你计较!从明天开始,我会安排人教你生在薄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至于薄笠……”
“不需要你们守着,我会安排更专业的人来看着他!”
态度很强硬,这是要薄原和程诀都从薄笠身边离开。
程诀后悔没有跟着薄笠,才让他出了这事儿,所以他并不想离开。
但是薄海说话了。
“程诀,你如果还想为程家报仇,想借薄家的手对付贺家,你该明白,忤逆我绝对不是明智的事情。”
可程诀没有搭理薄海。
那边秦凯化验出了结果,直奔薄笠而来。
“薄少爷,程少爷,化验结果出来了,薄少他对芒果过敏,他……”
秦凯的声音在看到薄海的瞬间戛然而止。
“薄,薄家主!”
薄海现在怒气正盛,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秦凯。
“薄笠知道自己芒果过敏,从不吃这个东西,查出来是什么导致的了吗?”
饶是硝烟已经结束了,但秦凯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刚刚这里肯定剑拔弩张,于是他看了一眼那边两个一言不发站着的少爷,讪讪开口:
“应该是在宴会上喝了带有芒果素的饮料,那些饮料会用很特别的味道代替芒果的香味,所以薄少没尝出来,应该属于是不小心中招。”
今日这宴会,薄笠还有心情喝饮料?
薄海不得不在心里夸赞一句薄笠的心理素质强大。
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镇定自若。
可薄原和程诀却不这么想。
薄笠的心理素质没这么强大,他并没有那么高的闲情逸致去喝酒会上的饮料果汁。
他唯一喝的东西,就是许勉递给他的那杯‘带着酒味的果汁’。
完全了解情况的薄原和程诀,在心里狠狠的又恨了许勉一次,顺便给这个人标记了死亡信号。
“不小心中招,也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是薄海给薄笠的评价。
“他的健康交给你,尽早养好他!我有事情交给他做!”
“至于你们两个……”
薄海的目光又再次落到了程诀和薄原的身上。
“明天我会安排你们做别的事情,你们没必要守在这里了!”
一个是他薄氏真少爷,一个是薄氏执行总裁,却不务正业守着一个假少爷,这对薄家来说算是耻辱。
可薄原可不管什么耻不耻辱的。
他还没打算接手薄家的事情,承认自己的身份。
程诀现在已经在脑子里想着自己要如何脱离薄家了,哪里会再管薄海的话?
薄海自然生气,可妻子却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