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人们的一片惊叫声中,卫贵人尚在温热的尸首被抬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如何得了风声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畏罪自杀又或是被杀人灭口。总之,侍卫们在她殿内搜到了和那些碎屑中的粉色粉末成分一样的合欢散。
事情就只能这么定了性,给明帝和毓盈妃下药,本就死罪难逃,卫贵人的尸首被随意丢在了乱葬岗。
卫贵人平日里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与人结仇结怨,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现在她猛然出手又自缢,在宫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夜明帝从毓盈妃处离去的传闻还热乎着,今日就查明了是卫贵人在其中作祟。许多人都不相信,只觉得是毓盈妃拉了个背锅的替死鬼。
...
储秀宫。
“什么?卫贵人死了?”
宓妃正用着午膳,忽然听小武子进来传信,说卫贵人今儿个一早吊死在了自己宫里头,还被搜出了合欢散这等邪物。
宓妃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皱着眉道:“怎么回事?今早还没这一出,钟粹宫里从昨夜到现在,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小武子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来:“回娘娘,咱们宫里昨儿个就知晓了陛下离开的事。但今天晌午,毓盈妃又将崔院判召来验了什么东西。
说是昨天下午卫贵人到毓盈妃宫里送润喉的糖丸,他们发现那糖丸被碾碎成粉末洒在了殿里,招来了不少冬眠的虫子交配...
卫贵人这才暴露了。但毓盈妃一直未曾声张,只叫人去回禀了陛下,吴公公带着人去传召卫贵人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已经走了。
眼下虽在她殿中搜到了赃物,却不能断定她是真凶还是另有隐情,陛下已下旨追查了。”
秋叶隐晦的和宓妃对了个眼神。
宓妃又问:“本宫和卫贵人交际甚少,你跟着陛下有些年头了,再跟本宫说说她吧。”
小武子“啧”了一声,颇有些可惜地说:“奴才虽然也只在王府里呆了那么两年,却能感受出来卫贵人是个不争不抢的人。
她在王府里安安分分的,从来没生出过什么害人的心思,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对下人很温和,从不大声训斥。
当时陈庶妃和闻人良娣对卫贵人和陶贵人也都很客气,几人在府上相处的很和睦,没什么争风吃醋之事...
哎,不知怎得就如此了,奴才私心觉得卫贵人还是受人胁迫了,又或者是那位自导自演...也都说不准的。”
宓妃若有所思,叫他先退了下去。
秋叶低声道:“所以...那晚卫贵人也动了手脚?”
宓妃轻笑一声:“居然还有这等好事,本还担心陛下会怀疑到本宫头上来,没想到这就跳出来一只替罪羊。
只是照方才小武子的话来看,幕后之人恐怕不是卫贵人呢...能察觉到那位不能侍寝的真相,必定是有些手段和人脉的,否则这合欢散也弄不到手中,更不能叫卫贵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她给毓盈妃药膏里掺的东西肯定没有旁人知道,那么这两个月下来,能迅速察觉到不对且作出反应的嫔妃,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她给明帝的香囊配着那药膏使用能使人情动一事,就更不可能有外人知晓了。
误打误撞,那人居然和她在同一时刻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宓妃轻笑:“秋叶,你觉得会是谁?”
秋叶隐隐有些猜测:“卫贵人虽不如何受宠,却也是王府里的老人,在毓盈妃的钟粹宫里一直好好住着。
能让卫贵人心甘情愿踏入局中又悄无声息赴死的...奴婢猜是陈贵嫔,只有她和毓盈妃两人与卫贵人相熟多年。”
宓妃含笑点了点头。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最后一个答案不管有多离奇,都是正解。
明面上看,陈贵嫔闭宫不出,早已退出后宫争斗;可实际上,她才是从前王府里、甚至是后宫里最大的那一位。
太后和长公主那年病的蹊跷,二皇子也险些难保住,这些都和陈贵嫔脱不了干系。
这次她出手,好似并非像上次一样你死我活的为了取谁性命,而是只想单纯的恶心一把毓盈妃。不管事成与否,总之明帝是被那一幕膈应到了,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秋叶道:“其他嫔妃位低,是断断做不出来这么狠之事的,说不准她那庶妹陈嫔也是帮凶呢。”
宓妃摇摇头,无奈道:“你仔细想想,究竟谁才是帮凶?”
秋叶埋头苦思,忽然一拍脑袋,后怕道:“娘娘的意思是...咱们也中了招!那刘公公说不定就是她刻意推到咱们身边的!”
宓妃叹了口气:“不是说不定,是一定,恐怕自从她察觉出毓盈妃对本宫有恶意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她知道咱们要找帮手,就假意让刘公公来投诚,给本宫放了那条消息,引本宫出手...从始至终,她的手上都干干净净。”
秋叶惊魂未定:“娘娘,那怎么办?若是她也猜到了咱们对毓盈妃动了什么手脚才导致她无法侍寝,要去揭发可如何是好?”
宓妃有一瞬间面色凝重,却又缓和下来:“暂时不会的,她在翊坤宫里孤家寡人的,需要有人当那个吸引目光的靶子。
更何况本宫和她目标相同,都是为了对付毓盈妃,经此一事她瞧见了本宫的手段,应当也想多加利用。”
陈贵嫔和毓盈妃是新仇旧怨交织,可她乔琼钰却和陈贵嫔毫无交集,甚至还能算得上是半个盟友。
敌人一样,利益相投,她有信心二人短时间内成不了冤家。
秋叶稍稍放下心来,请示道:“那刘公公那边,可要奴婢做些什么?”
宓妃摇头:“权当什么都不知道,该如何便如何,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秋叶重重点头:“奴婢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