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令贵妃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自己会接下这包药,就没想过再把这包药带回去。
纵使她在后宫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从一个女子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饶是当年皇帝厌弃永皇和永璋时,她也从未如此惊慌过。
只要一看见她,纯贵妃就有些毛骨悚然,仿佛是骨子里的害怕。
这还是曾经匍匐在她脚边的那个小宫女么?
“妹妹说的是,即便为了永璋,我也要搏上一搏……”
纯贵妃深吸一口气,接过嬿婉递来的那包药小心翼翼的放进袖子里。
她整个人都被嬿婉吓成了鹌鹑,她没想到嬿婉这么狠,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为的就是要将海兰置之死地。
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嬿婉再次失笑。
“我说姐姐慌什么呢?不过是咳嗽的毛病罢了,谁春秋之际不犯几声咳嗽呢?又或是姐姐怀疑我想害你?”她虽是笑着看她,眼睛却紧紧盯着她在打量,让人毛骨悚然。
看着嬿婉投来怀疑的目光,纯贵妃有些惊慌失措,她连连摆手否认,现在这个时候,她哪敢得罪嬿婉?
“没有没有,妹妹好心告诉我一切,又给我找了法子,我又怎么会疑心妹妹呢?只不过是骤然想起皇上,有些惊慌罢了……”她拿出有些生硬的说辞,想要蒙混过关。
嬿婉可懒得理她的那些小心思,她没好气地甩着帕子起身。
“我说姐姐怎么犹犹豫豫的,原来是不相信我,茶也喝的差不多,我就先回去了,关于这药是真是假?姐姐找个小宫女,一试便知!”
嬿婉说完,便佯装生气的走了。
她动作快,纯贵妃想拦也没拦住,只能看着她离去背暗自心惊。
刚才应该好好哄着这位祖宗的,她心思向来难测,现在惹恼了,有的她烦忧的。
不过嬿婉说的最后一句话,确实引起了她的注意。
对啊,她怎么没想过找个小宫女来试试这药?
这宫里就数人命最不值钱。
事态度紧急,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纯贵妃思来想去,将药包交给可心。叫她分出一半来,一半留给自己,一般放解暑的绿豆汤里随便挑个小宫女忽悠灌下去。
嬿婉若是没诓她的,她自会好好给这小宫女安排个轻省些的活计,等年纪到了送副嫁妆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若是诓了她,就只能好生打点她的家人了。
……
“这纯贵妃最是胆小,令娘娘,你就确定她愿意拿命去赌?”
和敬听着嬿婉说完了,事情经过,有些狐疑的问。
纯贵妃,其人虽然愚蠢,却是胆小如鼠,若是拿命去搏,只怕她是不肯啊。
嬿婉十分笃定的说道:“这些年受的委屈,还有自己儿子被冷落多年,她不可能就此罢休,只此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她不会放过的。”
说完,她面露狠意,就算她不愿,嬿婉也有上百个法子能让她乖乖听话。
和敬闻言,立即就懂了她话中深意,向她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自己不在宫中的这几年,如今的令娘娘,与当年那个柔弱小妃子的模样大相径庭。
看来她这些年成长的很快,这才配得上当年她额娘的教导。
嬿婉与她对视,两人都是脸上笑吟吟的,可从眸子里映出一片冷光。
两人联手,当年的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来了。
皇帝这些日子兴致十分的好,一路游山玩水体察民情,看着这个在自己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的帝国,十分自傲。
正当他打算从热河出发到木兰秋狝之时,进忠慌慌张张跑进来传消息。
他一脸沉重,十分认真的说道:“皇上,不好了,纯贵妃娘娘那边派人来说她快不行了……”
皇帝手一顿,十分惊讶的说道:“纯贵妃??前些日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就快不行了?”
即便他之前对纯贵妃母子多有不喜,但终归是潜邸时就着出来的旧人,还为他诞下多名皇嗣,皇上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进忠皱着眉,打量皇上有些凝重的脸色,弓着腰小心翼翼的说道。
“听纯贵妃娘娘身边的可心说,娘娘前些日子便染了风寒,不知怎的,咳嗽的越来越重,前些日子还咳血了,纯贵妃娘娘之前一直瞒着不让说,今日早起时,精神头不太好,这才派人递了话,说就想见您一面,有些事她想当面同皇上说……”
有话说?
皇帝沉着脸,想着这些年对她和几个孩子都的冷待,终归是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等到了纯贵妃住处,才发现已经围了不少人。
听说纯贵妃病重,行宫里的嫔妃大多都到了,就连太后身边的福珈姑姑也来问候了几句。
有好几位眼里都含着泪。
她们都在外头候,只有如懿在里头陪着她。
“绿筠,你别怕,皇上一会儿就来了……”
听见从里头传来如懿的声音,皇帝抬脚进了内殿。
穿过层层围帐,走到屏风后,第一眼见到纯贵妃,皇上心头一跳。
他从未见到她如此憔悴的模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形如枯槁,两个眼眶深深凹陷着,脸色是异样的惨白,瞧着是个不久于世的模样。
见到皇上来了,原本半眯着眼喘着粗气的纯贵妃有了动静。
“皇上……皇上……”
她眼角划过泪珠,气若游丝地喊着。
如懿见状,主动让开了位置,让皇帝坐在她的床边。
见到皇帝如此紧张,如懿不经意的皱了皱眉。
皇上何时如此在意纯贵妃了?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还是伸手握住了她努力伸过来的手。
看着她这副模样,他有些无力,安慰的话实在无法说出口。
想了半天,干巴巴的说道:“纯贵妃,朕来了,你可是有事要说?”
他没想到,不经意间,身边人就变成了这样。
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冷待,似乎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