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菱此刻满心都是秦文琮的安危,覃勇的声音在她耳中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听起来模糊且遥远。
她坐直了身子,忍着喉口刀割般的剧痛恳求大家:“麻烦大家,送我去 IcU看看。”
嘶哑的声音里是不容拒绝的焦灼。
秦小叶赶忙上前,轻轻扶住她,和声细语地劝道:“子菱,小叔这会儿在重症监护室呢,就算你去了,也见不着他。你就安安心心在这儿养病,等你身体好了,在 IcU门口守多久都行。”
沈子菱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她低估了自己对秦文琮的感情。
那些和秦文琮一起走过的日子,像一部老电影在她脑海里不断放映。
这一路走来,若不是秦文琮,她哪能有今天?
她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是秦文琮和爷爷用自己的功德作为交换,给了她改变命运的契机。
她不确定那个梦是否真实,也不想追究“三千小世界”和“系统”是不是来自高纬度的神秘科技产物。
但她能确定的是,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是秦文琮帮她挣脱了秦臻和顾眉的重重迫害,是秦文琮让她有机会踏入高考考场,开启新的人生。
向承也说:“小叶说得对,你现在这个身体,别等到老秦从IcU出来,你就先倒下了。孩子们还不知道你们俩的事儿了,都当是你们出差了。如果你身体再不好起来,孩子们若是发现了,不知道多担心你。”
秦爱琴点头:“是啊子菱。那三个狼崽子,比一般小孩早熟早慧,他们若是知道你俩受伤,指不定得操心成什么样。”
沈子菱闻言,缓缓躺回床上。
秦爱琴给她递来消炎药,药物在体内进行作用,她在浑浑噩噩中睡去。
她在一片混沌中,满心期许着,一觉醒来就能听到好消息。
然而一天、两天过去。
她数次从睡梦中惊醒,可秦文琮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程雪兰前来探望,坐在床边,一边细致地削着苹果,一边语重心长地劝道:“子菱,不管秦教授现在情况怎样,你都得好好生活,你这样忧心忡忡,也解决不了问题。”
沈子菱坐起身,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程雪兰,说道:“这是覃勇之前调查顾眉的记录,上面记着顾眉和祁永朝见面的时间、地点,还有他们每次待在一起的时长。
本来我打算出事前就给你,让你按上面的时间规律,自己去那栋别墅亲眼看他们见面。可还没来得及,我们就出了事,顾眉也被抓了。”
程雪兰接过笔记本,一页页翻看着,神色平静得有些异常。
沈子菱接着说:“我记得你之前说,祁永朝已经为了你离开顾眉。可不管他们见面是为了什么,他这么做,对你都是一种欺骗。”
程雪兰听完,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道:“时间都对得上。”
沈子菱满脸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程雪兰抬起头,目光与沈子菱对视,解释道:
“其实我都知道,每次他去找顾眉,我都清楚。他去了回来,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
沈子菱眉头紧锁,觉得有些奇怪。
程雪兰笑着继续解释:“是这样的,之前他向我保证过,会远离顾眉。可顾眉一直不肯放过他。当他得知顾眉做的事可能会危害他人时,就决定留下来。
他常去见顾眉,表面是帮她做事,实际上是在给警方当卧底,而且他已经掌握了顾眉故意杀人、制造病毒危害公共安全的罪证。”
“故意杀人?”沈子菱震惊地重复道。
程雪兰点了点头:“对,顾眉杀的那个人,就是红红的母亲。”
沈子菱心里犯起了嘀咕,她怎么看祁永朝都不像是在做卧底,倒像是借着警方的力量,清除自己的障碍。
她忍不住说道:“之前警方一直找不到证据,还有老警察私下调查秦小珍的案子,一查就是好几年。我真没想到,最后竟是祁永朝破了案……”
程雪兰说道:“所以啊,子菱,你之前一直误会永朝了。他是个好人,之前在香港的事,也是为了完成工作任务,取得顾眉的信任,他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们。
从前他对你说话不好听,那是因为他真把你当朋友,毕竟,忠言逆耳。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和好如初,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忠言逆耳?”沈子菱觉得这个词停在耳朵里,有些奇怪。
祁永朝说了什么话是“忠言逆耳”的?
程雪兰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沈子菱,“这是我们的结婚请帖,我们要结婚了。”
沈子菱一时语塞,想说点什么劝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刻好像确实没什么理由去劝。
也瞬间明白了,程雪兰为什么会说祁永朝对她说的话“忠言逆耳”。
在程雪兰眼里,祁永朝一直在做卧底,她和覃勇之前都会他了。
他不仅不是小人,还是个英雄。
他对程雪兰的感情是“忠心耿耿”,也是秦家的“恩人”。
这个祁永朝,到底在下什么棋?
如果祁永朝没有挑拨过她和秦文琮的关系,那么,她可能也会认为,他是真的在当卧底。
沈子菱觉得不对劲。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总觉得祁永朝这件事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然,就算她此时心里满是怀疑,也不能轻易说出口,一旦说出口,在程雪兰眼里,她就成了那个心胸狭隘、固执己见的小人。
沈子菱扯出一丝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勉强,说道:“恭喜你啊,雪兰,真为你高兴。之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都没想到,他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
这一抹笑意仅仅浮于表面,根本没到达眼底。
程雪兰沉浸在幸福之中,以为沈子菱是真心祝福,开心地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他默默承受了这么多。顾眉能被抓,他的功劳最大。”
沈子菱心里一阵无奈,功劳最大的覃勇这会儿还坐着轮椅、在医院里艰难康复呢!
程雪兰离开后,沈子菱立刻对陪护的秦爱琴说道:“爱琴,麻烦你帮我把覃勇叫过来,我有急事找他。”
秦爱琴听得出他语气焦急,问了一嘴:“发生什么事了?”
“你去把覃勇叫过来,就知道了。”
秦爱琴点头:“好。”
没过多久,覃勇坐着轮椅匆匆赶来,一进门就问道:“出什么事了?看你这么着急。”
沈子菱神色凝重,把祁永朝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随后追问道:“你之前跟踪祁永朝的时候,没发现他和警方有联系吗?”
覃勇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有啊,是他舍友的哥哥。每次他和舍友出去聚餐,那个警察都在。不过我一直以为是他朋友,没放在心上。难道他一开始就发现我们在跟踪,所以才使出这招弃车保帅?
这事儿太奇怪了,祁永朝之前那行事作风,哪像个卧底啊,分明就是顾眉的姘头!怎么突然就成卧底了,实在让人想不通。”
沈子菱沉思片刻,缓缓摇头说:“他应该没发现你的存在,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