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雪看着眼前精致的食盒,再看看站在桌后的小厮。
皱眉问:“这是世子让你送来的?”
小厮点头:“是,世子特地让小的一早吩咐人做了送来的。”
宝珠打开食盒,一股桂花清香先扑出来,慢慢又能闻到一股栗香。
宝珠将食盒中的蒸笼拿出来,打开盖子。
那香甜的味道更浓。
在这样的深秋,一笼香甜温热的桂花蜜糖蒸栗糕,的确应景。
陆鸣雪看着摆盘精致的糕点,慢慢皱眉。
她对小厮道:“你下去吧。”
小厮却道:“世子吩咐小的,等少夫人用完糕点,将这些东西都收走,以免麻烦少夫人院儿里的人。”
裴行迟这是要让人看着她吃完才肯罢休?
就算她吃完又能代表什么?
陆鸣雪有些不爽,道:“我嗓子刚好没多久,这栗糕看着就噎人,我吃不了。”
说完,她对宝珠和宝翠道:“你俩吃了吧。快些吃完,也好让他收拾东西回去复命。”
那小厮不知所措,道:“少夫人,这……这可是世子的一片心意。”
“心意我收下了,这不过是一盘普通的蒸糕罢了。”
小厮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绕进去了,没再说话。
宝珠和宝翠三下五除二将糕饼吃了。
等人走了,宝珠砸吧两下嘴,道:“这糕饼味道还真不错。”
“什么糕饼,这是蒸糕。”宝翠给宝珠递了一杯茶水,方才小心翼翼对陆鸣雪道,“少夫人,世子这是向您求和的意思?”
宝珠道:“原来是这样?”
陆鸣雪只笑笑,没说话。
就算裴行迟想起来两人小时候就认识,那又怎样?他就会放过自己吗?
之前他对自己造成的那些伤害又不是假的,她绝无可能原谅。
陆鸣雪伸出手,上面的红痂脱落了些。
她对宝翠道:“把那把琵琶取来。”
宝珠闻言一惊,过来查看她的手指头。
“少夫人,您这手还没好全呢,奴婢再拿金疮药过来给您涂上,您明儿再练吧。”
“不行,上次一曲我已经很吃力了,要是再不练习,只怕茶会上露怯。”
这么一说,宝珠便也不再劝,只把金疮药拿来,在一旁候着。
这还是陆鸣雪嫁入侯府后,第一次弹奏琵琶。
她收了劲儿,一方面是护着手指,一方面也不想让侯夫人听去了,过来找她麻烦。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宝翠见宝珠听得入神,便没叫她,独自出了院子,准备去厨房取午膳。
她刚出院子,一回身,便看见世子站在院外。
吓了她一跳。
世子背向而站,并未发现她。
她便也当没看见,偷偷溜了。
绕着墙根走到对面的长廊上,她一回头,世子还站在那儿。
那身影,莫名让她觉得有些可怜。
这个念头可太荒唐了,那可是世子,怎么会可怜。
只是……世子为什么要一个人站在院外?
等她取了午膳回来,世子已经不见了。
她松了口气,回来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少夫人。
陆鸣雪听了,没说什么,仍旧自顾自地练习着琵琶。
第二日,她指尖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十指连心,实在没有办法再无视。
只能给侯夫人递话,出门一趟。
她现在就是侯府的香饽饽,出门不是难事,却没想到裴行迟上次派来的那个小厮竟然又跟着。
她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
只让那个小厮在马车前随行,这样显眼,要是有人想要拦车找她,也能第一时间看见。
等到了医馆,陆鸣雪戴着帷帽下了马车。
正要进去,一红衣女子突然凑过来,拉着她的手很是亲热。
“倩儿姑娘,又见着你了!”
陆鸣雪一愣,“倩儿”这个名字,是在叫她?
这又是裴行迟在试探她?
无聊!
见陆鸣雪挣脱开那人的手,宝珠和宝翠上前一步将那人拦住。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红衣女子听见她的声音,一拍手:“哎哟,看我,当真是认错人了,吓着姑娘了,姑娘莫怪。”
这女子说话有点口音,陆鸣雪着急摆脱她,没放在心上。
只道了声“无碍”,便领着宝珠宝翠进了杏林医馆。
宝珠道:“刚刚那姑娘长得好漂亮,不过看她的打扮,不像是京城人啊。”
不像京城人?
陆鸣雪掀开眼前的布帘,那人却早不在了。
“阿雪!你来了。”
陆鸣雪回头,看见阿姜,低声道:“裴行迟派人跟着我。”
阿姜往她身后一看,看见那小厮就明白了。
她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顿住,凑上前细细嗅闻着陆鸣雪身上的味道。
陆鸣雪见她神情不对,忙问:“怎么了?”
“别动,你身上被人下药了。”
陆鸣雪还没反应,宝珠和宝翠先惊叫起来:“怎么会?!”
陆鸣雪忙稳住她俩,道:“你们在这儿等着。”
说完,便随着阿姜上了二楼。
两人进了厢房,阿姜却仍然一脸凝重,将陆鸣雪按着坐下。
“阿姜,我是真的被人下药了?”
“当然!你先别动,刚刚那么一下子,味道都淡了,让我仔细闻闻。”
连帷帽都没摘,陆鸣雪端坐着,任由着阿姜不停地嗅闻着。
她刚才还以为是阿姜为了摆脱那小厮,信口胡编的。
“那个红衣女人!”
阿姜愣愣抬头:“什么?”
“刚刚在医馆门口,有一个红衣女人,突然冲上来挽住我的手。只会是她。”
但是,为什么呢?
她想起宝珠的话,那个红衣女人的打扮,不像京城人,又想起那女人的口音……
陆鸣雪问:“莫介一呢?”
阿姜道:“他在下面打杂。一天天地赖在我的医馆,赶也赶不走,真是烦人!”
陆鸣雪道:“他还是有些用处的,将他叫来,我有事拜托他。”
没一会儿,一身杂役打扮的莫介一甩着抹布就过来了。
“做什么?后院的药柜子我还没擦完呢!”
陆鸣雪道:“辛苦你,去找我的两个丫鬟,问清楚那个红衣女人的衣着长相。”
莫介一甩了甩抹布:“嘶——我可不是跑腿儿的!”
阿姜瞪他:“你欠了我多少房费、饭食费?更别说当初医治你用的药材,都是多亏了阿雪的资助才能买得起!”
莫介一连忙捂住耳朵:“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
转身出去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嘟哝着:“这救命之恩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了,还不如让我以身相许了呢!”
阿姜听见了,呸呸呸道:“阿雪哪里看得上你!”
莫介一险些被自己绊倒,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陆鸣雪哭笑不得。
“阿姜,你当真是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