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觉得自己身后有一道强烈到不可忽视的视线,额头上渐渐的浸出了冷汗。自己既要迎面顶着大清皇帝的威压,背后还有一套渐渐朝他施压的视线。
“哦?那还真是不巧,朕曾经说公主有了喜欢的人,可自行决定自己的婚事。”皇上面色不虞的说道。
使臣不死心,仍然想要争取一把,毕竟这可是王交给他的任务啊,“不妨今日晚宴就让公主和王子认识一下,说不定双方都能看上眼呢。”使臣讨好的笑着说道。
慕莎在一旁嗤之以鼻,这若不是父王的交代,她早就在这里坐不下去了,明明他们缅甸的女子要比大清的女子更要果敢勇猛,现在在这里向人家求娶,人家推三阻四,自己的人却还要热脸贴冷屁股。
皇上听到这里就知道他们不达成目的是不罢休了,本来还想告诉这些使臣们 安安已经有了婚事,恐不能与他们王子相匹配,可看着那王子对求娶之事好像一点也不主动的样子,这背后肯定有事。
皇上决定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可睿亲王哪能忍得了,这厮真是不要脸,都已经被拒绝了,还要求娶他的女儿。
睿亲王当即决定反驳回去,却见皇兄在上首,朝他摇了摇头。睿亲王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先硬生生的忍下来,但是倘若皇兄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话,那他就自己来。
“今日晚宴,朕的儿子女儿大臣们都会来,使臣也不妨先下去准备准备。”皇上面不改色,声调却陡然冷了好几分。
使臣就好似没听出来一般连连应声是,这副样子别说慕莎看不下去了,就连一旁的慕风都觉得自己的眼角在抽。自己是有多配不上这位公主?还要自己一再的降低身价?
偏偏慕风还不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使臣在那里睁着眼说瞎话。
随后他们就通通告退去馆驿,收拾自己去了。在去馆驿的路上,使臣还凑到慕风的身旁,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的把那位永安公主的心笼络在自己的手上。
慕风面色平静,一点波澜都不显,使臣却有些焦急,还以为是大王子不想配合了,连威胁带哄骗的说道,“大王子可知这永安公主,可是这大清最受宠的公主了,听闻这公主貌若天仙,配大皇子正好绰绰有余,况且这可是王亲自下达的任务啊。”
听到前半句慕风还有些嘲讽,可是这最后一句,慕风紧紧的攥紧了拳头。是啊,这可是他父王下的命令啊。
慕莎在一旁嘲讽似的笑了笑,使臣们虽然不知道公主在笑什么,但看着公主那副样子,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一个的生怕惹事上身急忙的就出去了。
慕莎一步步的走到了慕风的身旁,笑着开口,“我说王兄今晚可一定要打扮的光彩照人一些,起码要把今日晚宴上的那些人通通比下去也好,趁机勾住那永安公主的心。这也不枉费我们千里迢迢的来到大清了。”说完慕莎转身就走。
徒留在原地的慕风,手攥的紧紧的,眼眶都有些充血猩红了,过了片刻,慕风才放松下来,把手松开手心处已经多了整整齐齐的4个血指甲印,慕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似就像是刚刚跳到岸上的一条鱼一般。
慕风身边的侍从心疼地看着自家王子,王子从小的时候就要比其他的那些王子们要优秀,可自打慕莎公主出生后,王把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疼爱统统给了公主,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孩子。
偏偏王这么偏疼公主,把公主惯的有些骄纵,公主有时甚至会跟她的那些王兄们一起比试武功,通常都把那些王子们好一顿折腾。
自家的王子脾气秉性都算是比较好的了,也常常被公主一两句话给气到浑身发抖。
而刚刚公主那两句话,无疑是狠狠的给了自家王子一巴掌,说要好好打扮去勾住永安公主的心,这是把他们王子看成什么了?是那些秦楼楚馆里卖笑的男妓吗?也怨不得王子动了这么大的怒。可要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不正是王吗?若没有王的允许,王子又怎会千里迢迢的跑来大清?
侍从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自家王子的心,只能在一旁默默的陪着。
直到传出一道暗哑的声音来,“你先出去吧,本王子要一个人好好静静。”
侍从还想辩驳几句,却见王子冲着他挥了挥手,侍从无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王子有时特别的伤心,就需要有一个发泄的地方,可王子又偏偏不想让人看到他这副样子,所以在王子需要发泄的时候,通常会把殿内伺候的人通通赶出去。
恐怕今日又会是这般吧。
在侍从出去后不久,慕风确实如侍从想象的那般低头沉默了良久,可不过片刻他就又恢复了精神,重振旗鼓,再也没有刚刚那一副颓废的样子。
缓了片刻,他想要出去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什么消息。
*
养心殿
睿亲王在殿内焦急的走来走去,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而一旁的皇上却还淡定的看着奏折品着茶,睿亲王是越想越生气,再看到皇兄这般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的火就更大了。
刚准备出去找那帮缅甸人算账的时候,皇兄这才从一堆奏折里缓缓的抬起了头,“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是去找那帮使臣们算账,还是去找安安?”
睿亲王的脚还没有踏出养心殿的大门,就被皇上给叫住了,当即转过身来大声的辩驳,“自然是找缅甸那厮使臣,我找安安做什么?”
看给睿亲王气的连尊称都忘了直称我了。
皇上看着在自己面前气呼呼的皇弟,一时不禁有些失笑,自皇弟成婚以来,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气急败坏的皇弟了?
“朕看那缅甸狼子野心,此次来京肯定还有重要的事情,更何况朕早已赐了婚,天下百姓皆知。他们就算想要求娶,朕也万万不会同意的,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舍不得安安吗?”皇上说到这里明显有些生气,吹胡子瞪眼睛的,“你把朕看成什么人了?朕会割舍掉安安的幸福吗?”
“况且这件事安安也知晓,安安都不在意,你在这晃悠来晃悠去的干什么?”皇上看着依旧在他面前转悠过来,转悠过去的睿亲王没好气的说道。
“臣弟这不是担心吗?臣弟可就这一个女儿,不说别的,臣弟都想日日能看着她,王妃前日还说这安安一眨眼就长大了,也到了许配人的年岁了,说到情深的地方,容儿也不禁潸然泪下。”睿亲王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一些涕泪纵横了,赶忙用自己的衣服擦拭了一下眼角。
没办法,人到中年总是愿意感伤一些事情。这没陪伴安安长大的事情,就是压在睿亲王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可当时在王爷的眼里,王妃才是最重要的。
睿亲王一直想他们现在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时间陪着安安长大。可不曾想自己竟然缺席了安安那么多的成长时间。
虽说安安刚出生时,王爷和王妃还在京城照料安安的饮食起居,可是后面王妃却日日秋咳,甚至有时身体还冒着虚汗。王爷实在是忧心不已,万般无奈只能把安安交托到老佛爷的手上。
中途他们也是回来过的,王爷还带着安安外出游历了一段时日。而后天气转凉,王爷担心王妃继而回到京城不久后又匆匆离去了。
虽说王爷不在京城,但关于安安的一切事情,王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比方说安安已经拜了纪晓岚为师傅,又比方说安安现在弓马娴熟,又或者说安安跑到战场上去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让王爷铭记于心,并且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
一直以为时间还很长,可在接到皇兄的传信时,却在信里看到了安安即将要成亲的消息,睿亲王只觉得有人给他头上泼了盆冷水,当即也不再耽搁,直接收拾行李,带着王妃赶回京城。
看到亭亭玉立的女儿,虽然没有小时候那般粉雕玉琢,软软糯糯的,但终归还是他睿亲王的女儿,睿亲王的心头有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自己和安安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若是安安要嫁去缅甸,那他真的要把缅甸给攻下来,当做大清的后花园,他也要去缅甸常住。
缅甸王猛白:你清高,你把我这里当做你们大清的后花园。
睿亲王:谁让你们求娶本王的女儿的?
在得到皇兄的再三保证后,睿亲王彻底放下了一颗漂浮着的心,心情开阔了,睿亲王也决定不再扰乱他皇兄在这里批折子了,刚准备出去就听见他皇兄在后面叫他一块批折子。
皇上:朕刚刚在这里听你唠叨了许久,你不该帮朕一个小忙吗?
睿亲王最终迫于无奈,只能陪着他皇兄一起苦哈哈的批着奏折。可在看到那一桩桩请安的奏折之后,睿亲王脑海里只剩下了同情。
没想到他皇兄每日除了要批那些正事之外,还要看这些大臣们的闲事,说什么这儿有奇异水果了,那儿又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必定是皇上庇佑大清了。不得不说是真的烦。怪不得他皇兄每日看折子,看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
回到慈宁宫后,安可是第一个换好衣服的。问了问时间,现在距离晚宴的时间还有些早,也够她去如意馆一个来回了。
安可捧着她刚刚画的那幅雪景梅花图,准备带到如意馆去和班杰明一起商讨商讨。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听说前几日班杰明收到了一个大包裹,是从大不列颠国寄过来的哦。
咳咳,安可当然不是为了那一两杯热巧克力,主要是为了讨论一下她画的画,顺带尝一杯,毕竟这么冷的天,她冒着天寒地冻的过去和他讨论画,请杯热巧克力不过分吧?
打定主意后,安可披上披风,悄无声息地从慈宁宫的偏殿出去了。这里不经过正殿,不会惊动老佛爷、晴儿和欣荣的。正巧方便她偷偷的过去尝杯热巧克力后回来,到时候再带着班杰明一起去大殿。
其实皇上早就已经原谅班杰明当时所犯下的错了,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从犯,也没犯下什么大错。皇上早就默认班杰明可以自由的出入宴会画画了,只不过班杰明一直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就像当时他看到小燕子喜欢永琪,默默退出一样,他觉得自己背叛了皇上,如今自然是要好好的在如意馆里钻研自己的画技。
可安可哪能让他一直待在如意馆里呀,毕竟,一个画家就要时不时的出来透透气,看看外面的景色,来提升自己的灵感啊。更何况他们二人也算是好友,哪能看着朋友一个人闷着啊?
说是迟那是快,安可决定的事情就没有改的,捧着画就出去了。星星在后面赶紧追着,毕竟自家公主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粗心和糊涂,可别到时候宴会开始了,公主还没到场呢,那可就糟了。
安可虽说动作有些快,但还是特别小心的,毕竟雪天路滑嘛,哪怕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了,可是这湿湿的地面还是容易让人一不小心摔跤的。
安可途经御花园旁的甬道,因御花园没人去,所以清扫的地面不多。毕竟,谁愿意大冷天的顶着雪冷呵呵的出来赏花啊?
就连皇上对打扫御花园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底下的宫人自是能休息就休息会的。
安可身着红色的披风在雪地里特别的显眼,就好像是银白的世界突然闯进来了一个鲜活的生灵。
在披风的衬托下,安可的小脸简直可以堪称是瘦削,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睫毛上已经落上了点点雪花。这是刚刚经过一棵老树,树上落下来的。
慕风迎面就看到了这幅景象,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身形单薄的抱着一副画,缓缓的在雪地里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