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为什么刚刚容嬷嬷在宫门口看见晴格格和永安郡主是那样细细的神情了。因为在这个宫里,只有永安郡主不偏向令妃娘娘,而偏向于皇后娘娘,也只有郡主才能让娘娘更开怀一些。十二阿哥也更喜欢永安郡主这个姐姐。
想当年老佛爷要去五台山的时候,十二阿哥还并不是很舍不得。但一听闻永安郡主也要去五台山陪伴老佛爷的时候,十二阿哥吵着闹着也要去五台山。这不正是为了永安郡主吗?
自己侍奉的两个主子都对永安郡主有好感,况且,永安郡主对待下人也十分的宽厚。那容嬷嬷还有什么好说、好挑的呢?
反正容嬷嬷对安可就是加了滤镜的,超级厚的那种滤镜。
“身体怎么样啊?今天就跑出来了?老佛爷倒也是不拘着你。”皇后挽着安可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眼中的心疼像是要溢出来似的。
“哎呀,安安已经好多了,怎么皇伯母和皇祖母都觉得安安跟纸糊的一样?”安可生气般的鼓了鼓嘴。
“这不是关心你的吗?那天惊马,可把本宫给吓着了。当天晚上,十二吵着闹着要去看你,硬生生是被本宫给拦下来了。好说歹说,说你要好好休息才能出来见他,他这才没有闹着去见你。”皇后娘娘提起十二阿哥,身上就仿佛围绕了一圈母性光辉,整个人都显得淡雅、温柔、娴静。
“是吗?我还怕小12把我忘了呢,这回回来还给他带了好多的玩意。”安可笑着眯了眯眼,想起了那个抱着自己大腿,甜甜叫自己姐姐的那个小胖墩。
“可不是,回来之前安安拉着我专门给十二阿哥买了好多的东西。还一边买一边问十二阿哥会喜欢吗?”晴儿想起那段事情,连忙补充了起来。
“只要是你送的,不管送什么?十二都会很喜欢的。去年你送他那个木头弩车,他还留着,碰都不让人碰。就连本宫也只是在他捧着的时候看了两眼。”皇后的脸上也慢慢的爬满了笑容。
“十二呢?”说到这里,安可也没办法忍耐自己内心的情感了,眼睛四处的转着,寻找着十二阿哥。
“你怕不是忘了十二阿哥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了。这个点怎么会在坤宁宫呢?”晴儿戏谑的看了安可一眼,用帕子捂住口鼻,掩饰自己的笑声。
“对哦!小十二都上学堂了。”安可这才如梦初醒般,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那小十二可有抱怨啊?纪师傅的学问,是无人匹敌的。想必小十二平时抱怨的应该也很多吧。”安可想起了从前的纪师傅,以前的纪师傅还没有山羊胡,但他笑眯眯的盯着你,转过头来就能把你罚的片甲不留的性格依旧没有改变。简直堪称笑面虎啊!
还好自己的文学常识什么的都是很oK的。纪师傅就算考起来,安可也能对答如流。那一段时间,纪师傅口头上挂着的,一直就是永安郡主如何如何聪慧。其他的阿哥格格们以及他们的哈哈珠子们,也是被内卷的不像样子,时常听到纪师傅的口头鞭策。
“刚上学堂的时候,十二还被纪师傅整的功课给弄哭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提起儿子的糗事,皇后也是忍俊不禁。
“那我一会儿就去看看十二,顺便去看看纪师傅。要不是回宫第一天就挂伤,本来就该第二天去看纪师傅的。现在伤好了,再也没有推脱的借口了。”安可故作苦恼的说道。倒也不是不想去看纪师傅,而是想起来纪师傅那个啰里啰嗦的性格,就有一阵后怕,安可立马就打了个冷战。
“看到你,想必永璂会很开心的。尊师重道是应该的,但你前段时间受了伤,想必纪师傅也不会太过刁难你的。”皇后想起了当时皇上跟他说。纪晓岚那个老顽固,就想收安可当自己的亲传徒弟,安可当时都被他烦的不成样子了,当时立马请命出宫。
“皇伯母,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是小12太调皮,惹你烦心了吗?还是说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宫妃惹出来的事端,让皇伯母烦心?”安可倒是知道些缘由,但是不能立马就说出来,毕竟自己这段时间都在五台山住着,怎么可能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12虽然顽皮了些,倒也不至于让本宫烦心。嫔妃那里倒也没有什么大错。”皇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安可谈论起来,就想把所有的苦水都跟她说出来。要搁平时,皇后宁愿自己窝在房里,伤心也是不愿意跟别人谈半句话的。
“那是为何呀?”安可歪了歪头,不解的问道。
“就是那位进宫的格格,你皇伯的义女,本宫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当初她刚进宫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像个格格。反倒是令妃力保小燕子,就是你皇伯的亲生骨肉。说眉毛眼睛与你皇伯伯哪里哪里像,本宫跟容嬷嬷就没觉得有多么相似的地方。”皇后至今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初没看错。“回宫的时候你也见到了,那根本就是一个没规矩的丫头。本宫当时向皇上进言,让她学习规矩,这规矩没学几天,挨了一顿打,皇上就。不再提让她学规矩的事了。”皇后为此也是烦心不已。
若皇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嫔妃,那她自然不会把不守规矩的小燕子放在眼里,可她是皇后,是后宫之主。宫里所有的阿哥格格都叫她一声皇额娘的人。自然要注重皇家体面尊严,管教小燕子也无可厚非。
“原来,皇伯母是为此事而烦心啊。”安可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皇伯竟如此疼她?那她是不是有什么可取之处?比如说活泼开朗的性格,爽朗大度的待人接物?”
“你皇伯就算再疼她,跟昔日的你还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皇后看了一眼安可,被她酸溜溜的语气也是逗的一笑,用水葱般没带护甲的手指点了点安可的额头。
晴儿在一旁也是静静的笑着。安可和晴儿对视一眼,晴儿就知道安可内心的想法。
“哎呀,皇伯母,你又戳穿我。”安可故作生气般将身子扭到一边,气鼓鼓的拽着挂在胸前的方巾转着。
“这空气中都弥漫着酸溜溜的味道了,本宫若再闻不出来,那真是罪过。”皇后半开玩笑的说着。
“好吧,没得比就是没得比咯!”安可好似自顾自的把自己哄好了之后,又扭过来用胳膊挽上了皇后的胳膊,轻轻的摇晃着。“皇伯母就不要操那么多的心了。她愿意如何就如何,不过去看她就好,眼不见为净。她必然也不会到坤宁宫来故意讨皇伯母的嫌。倒不如把心都操在十二的身上。”
安可有理有据的说着,“若实在不行,皇伯母大可来慈宁宫,和晴儿安安一起。看看书品品茶,不要把自己活的太过劳累。您首先是您自己。才是中宫的皇后,才是十二的生母,才是那些阿哥格格们的皇额娘。更何况现在有老佛爷在,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老佛爷眼里是个容不得沙子的人,若她出了错,老佛爷肯定也不会轻饶了她。”
安可见皇后默不吭声,盯着一处静静的沉思着,也不打断。只待皇后回过神来,又开口说了几句。“况且,她到底是皇伯刚认回来的义女,皇伯对她去世的那个娘心里怀有愧疚。必然会怜悯到她的身上。皇伯母倒不如暂时不去管她的事,您如今就算管了,也会被皇伯认为是您心胸狭隘,容不下她一个义女。反而得不偿失!”
说到这的时候,皇后就好像眼前弥漫着的浓雾被剥开了一样。“你说的对。但她毕竟是个格格,她所代表的也是皇室的颜面,她如今不懂规矩,在后宫中倒也罢了。若是到时候面见朝中,那些大臣们又该如何是好?更何况,她总要议亲,难不成到时候要让大臣们说皇室里出来的格格如此的没有规矩和教养吗?”
“这就不劳皇伯母操心了,皇伯伯不是在宫里下了道旨。说她无需遵守这些规矩吗?到时候也怎么说也到不了皇伯母您的头上啊?”安可指点的说道。本来就是嘛,旨是皇上下的,心却要皇后来操,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这样说,也不怕你皇伯伯听到了生气,他可是最疼你的。”皇后不禁又戳了戳安可,像是在指责她是个小没良心的。
“那也没办法咯,谁让指皇伯伯下了旨,结果操心的反而是皇伯母。皇伯伯还一句安慰的话没有,反倒是一大堆指责,要是我,我也不干啊!”安可两手一摊,就是耍赖。
“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心里好受多了。”皇后现在终于是由内而外的,笑了起来。虽然说刚刚也在笑着,但总感觉是表面像是那种强颜欢笑。但现在就感觉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是啊,您要是没事呢?也可以多陶冶陶冶您的情操,看看书,喝喝茶。实在觉得无聊,您也可以来找安安和晴儿啊。我们还能陪您唠唠嗑什么的。什么事都堵在心里头,长时间气撒不出来,会出大毛病的。”安可自顾自的说着,还点了点自己的头,认为自己说的是极有道理的。
“好,那皇伯母就听安安的,到时候常去慈宁宫。”皇后拍了拍安可的手,想着自己过去的须臾数年,好像就是围绕着宫里的琐事,皇上和十二来进行的。
自己出嫁前,额娘就告诉自己,要端庄,要持重。要关爱自己的夫君,要疼爱自己的孩子。但就是没有告诉自己,自己首先是自己,才是妻子、儿媳、额娘。
这些年,为了宫里的大小事,自己也和皇上争吵了无数遍,有的时候吵得自己都觉得索然无味了。也怪不得皇上更愿意去柔情似水、软语温存的令妃那里,到底是自己把他给推远了。为了宫里的这些琐事,自己的眼角也慢慢起了皱纹,也不再年轻了。事情多的有的时候深夜都睡不着,反而一遍一遍的折磨自己。
望女成龙,望子成凤,一步一步的逼迫着永璂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希望能让皇上看到永璂的勤劳刻苦,希望能将永琪给比下去。倒也约束住了孩子的天性,使得那孩子,小小年纪,越来越不爱笑了。
如今听了这番话,也是时候该让自己歇歇了。不再去想自己是皇后,不再去想后宫那些层出不穷的争宠手段,不再去想皇上那虚无缥缈的爱,更不再去想压迫永璂。自己只是自己。
“听闻皇后娘娘的字写的很好,若日后皇后娘娘时常到慈宁宫来,晴儿可要向皇后娘娘讨教书法了。”晴儿在一旁也开解着皇后娘娘。
宫里的格格阿哥,嫔妃所有的事情都得劳烦皇后娘娘照料。想自己小时候见到的皇后娘娘。虽然是娴妃,但那时的皇后娘娘满脸写着贤良淑德,四个大字。于后宫更是宽和。到底是皇后的身份,把皇后娘娘给压制住了。
“晴儿又何必自谦,本宫也见过晴儿的字,那一手簪花小楷写的也是极好的。”说到书法,皇后娘娘也不禁有些愣神。自己以前是最爱在书桌面前习字的。成为皇后之后,反而习字的时间顷刻变少。宫中的琐事倒让自己头疼不已。
容嬷嬷在殿外听着殿内的欢声笑语,褶皱的脸上也慢慢爬满了笑意。虽说不忍打断这个氛围,但容嬷嬷还是伸手将门推开,出声打断,“皇后娘娘,郡主的豌豆黄蒸好了。可要现在享用?”
皇后扭过头看着安可示意安,可是要现在吃,还是说过会儿再吃,全看安可的意思。
“豌豆黄,蒸好啦啊?”安可看向了容嬷嬷,在得到容嬷嬷肯定的颔首之后,便急匆匆的道,“那快点呈上来,我在宫外的时候就想着这口豌豆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