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把自己做好的衣裳给拿了出来。
给周子祁和周子宴一人一套。
周子祁迫不及待的将衣服穿在身上,高兴的像个孩子。
“娘,这衣服好暖,好舒服,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竟然刚刚好。”
“我也不知道你们穿多大的,就按你们爹曾经的尺寸做了。”
儿子像爹,曾经还小小的孩儿,十几年不见,现在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吴悠的眼眶又湿润了起来。
周子祁轻轻将她抱进怀中:“娘,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回来了。
周子宴捧着衣服愣愣的看向抱在一起的母子二人,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大哥,她不是我们娘,她是云梦妹妹的娘。”
叶云梦是记在他们父亲名下,但该分清的还是要分清的。
周子祁放开吴悠,直接给了周子宴一爆栗子道:“刚刚吃的花生糖,你不是觉得很熟悉吗?”
“那是娘做的,只有娘才能做出这个味道,你小时候可没少吃。”
“你自己再好好看看你手里的衣服,熟不熟悉?”
“这是双面绣,我们紫圣国只有不到十个绣娘会这样的针法的,而我们娘亲就会这样的针法。”
“以前你是不是有很多这样的衣服?”周子祁指着上面的锦鱼图案说道。
“以前你总喜欢叫娘在你袖口处绣上一条锦鱼,说你最爱吃娘做的鱼,为此,你还有一个小名唤小鱼。”
周子宴甩了甩脑袋,道:“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是啊,你都不记得了。”
周子祁有些感慨道:“那一年,我十岁,你五岁,我们都被人绑架了,那些人以我们之命,要挟娘亲一人去救我们,可那时娘亲已经怀了小妹,正待产,但为了我们,她还是去了。”
“那一次被救回来之后,你一直高烧不退,醒来就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娘亲从那之后也性情大变。”
“现在才知道,其实并不是娘亲性情大变,而是娘亲已经遭到了那些人的毒手,那个娘并不是我们真的娘亲。”
“什么?”
“那她是?”
吴悠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再次摘下人皮面具。
周子宴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吴悠看。
“你,你……”
“这才是我们的亲娘,京都府里那位,就是残害娘的凶手。”
“那,她们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周子宴再次疑惑问道。
难道京都那位,也是戴了人皮面具?
可惜,周子宴这次想错了。
吴悠:“按理说,你们应该叫她一声姨母,她是娘的双胞胎妹妹,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她没有和娘一起长大,娘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晏儿,是娘让你受苦了。”
“可你不是云梦妹妹的亲娘吗?”
叶云梦看向这个二哥,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她也摘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
周子宴看着面前两张十分相似,十分俊俏的脸,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她们真的是他亲娘、亲妹妹。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小时候,那些玩伴总说他妹妹为什么长得一点都不像他们家的人了。
周玉瑶和眼前的人儿根本没法比。
眼前这张脸,不仅跟他们娘很像,倾国倾城,脸上还有他们父亲的影子。
而周玉瑶仅有一两分是像母亲的,其他的,真的没有一点是像他们周家人。
“娘。”周子宴眼眶湿润了。
“诶,娘在。”
叶云梦笑道:“二哥,你要不要把衣服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周子宴眼泪一抹,立即高兴的将手里的衣服穿上。
“合身,我很喜欢,娘,谢谢你。”
小时候,身边总有人跟他炫耀,他们娘又给他们做了新衣裳。
而他一直都没有。
为此,他还难过了很久,冲回家里质问她,为什么不给他做新衣裳,是不是不爱他。
可回应他的,只有母亲冷漠无情的目光。
其实从小到大,他一直在吃周玉瑶的醋,他不知道为什么同是娘亲的孩子,他娘却只爱妹妹。
这下,他终于知道原因了。
他就像一只终于找到归途的羔羊,扑到吴悠怀中,紧紧抱住她。
“娘,娘。”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就好像是要把从小受到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大哥,我要回京都,我要把那个女人挫骨扬灰!”
周子宴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可。”
“为何?”
叶云梦:“二哥,你有没有想过,她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人?”
“这……”
叶云梦:“二哥,报仇的事情,我们慢慢来。”
几人还要说话,突然,外面就传来了将士的通报声。
原来是有来自京都的信件,还是那个人写的。
周子祁一目十行的快速将信件看完,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大哥,她在信中说什么?”
“她和周玉瑶要来探望我们。按脚程,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日就会来到这里。”
周子祁说着,把手里的信件递给了周子宴。
“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回去了。”周子祁恨恨的看向京都方向。
一家四口又聊了很久,最后,吴悠才把包袱里最后的一套衣裳放到周子祁手中,轻声道:“祁儿,这衣裳,你拿给你父亲吧,就说是外面买的。”
“娘,你真的不想和爹相认吗?”
吴悠眼含热泪摇头,一想到自己喜爱的夫君和那个害了她的女人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她就很难受。
十几年,她的枕边人,竟然没有认出那个人不是她。
说不过难过,那是假的。
“娘,爹他其实从您出事后,就和那个女人关系很差。那个人即使有着和您一样的容貌,但她一直都没有得到她想要的。”
其实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次之后,爹爹就和‘娘’有了隔阂。
他们不再如胶似漆。
‘娘’起初总是去找爹爹,但总是被爹爹以各种借口推开。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如愿后,‘娘’才性情大变。
而他爹总是找各种借口离府,甚至去边疆。
那时的他也被父亲带在了身边,父亲原本还想将子宴带在身边的,可惜那时子宴还太小,又喜欢黏着‘娘’,才会一直被留在府中。
而子宴,是他们所有兄弟中,唯一没有从军的,也是功夫最差的一个,他现在严重怀疑,是那个女人故意从中使坏,带偏了子宴。
“娘,爹他……”周子祁想帮他爹求情,可惜,吴悠却是不想听的。
无论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枕边人,她怎能轻易释怀。
叶云梦看向周子祁,轻轻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说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就他们娘现在的情况,还是先顺着她为好。
她还需要时间。
经过一番商讨后,几人决定,还是要将吴悠和叶云梦的真正身份先告诉他们爷爷周晟。
周晟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在盛怒的同时,也十分的庆幸。
起先他不知,大儿子为什么会不愿意回家,现在终于都明白了。
他甚至怀疑,他大儿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最让他意外的是,周玉瑶竟然不是他的亲孙女,怪不得,怪不得他和她总是亲近不起来。
明明他们是那么喜欢女孩。
“慧兰,你受罪了!是我们周家没有保护好你。”
他们周家,守护了万千百姓,守护紫圣国的疆土,却让自家人遭了难而不知。
他惭愧。
看着自家公公一脸愧疚之色,吴悠心里难受的同时,也知道,这不是周家人的错。
“爹,这不是周家的错,是那些人的错,是他们心思太过于歹毒。”
“好孩子,就是苦了你啊。”
吴悠摇头:“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没事,我的梦儿没事,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最大恩赐。”
周晟看向叶云梦,“云梦,没想到你真是我的亲孙女。”
叶云梦嘿嘿笑道:“爷爷,这都是缘分。”
“爷爷,你说,她们为什么会突然要来军营?是真的想父亲和你们了吗?”
周晟背过手去深思了好一会道:“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另一边,周元平也收到了同样的家书,以及另一道消息。
他眉头紧缩,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有怒意,有恨意,有思念,有怅然……
他拿出一块绣有兰花的帕子,低喃:“兰儿你到底在哪里?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的泪珠从脸颊滑下他都不自知。
“兰儿,父亲收了个干孙女,记在我们名下。你说巧不巧,她的名字就叫云梦。
想当初,你说,我们的孩子出生,要是儿子,就唤‘子梦’,女儿就叫‘云梦’。
我们都盼着生的是女儿,做的东西,小衣,发簪什么的,上面写的都是云梦的两个字。
那时候你还说我偏心。好在,我们真的生了女儿。”
“那时候,我不知道她不是你,还为她将女儿改名为‘玉瑶’闹了一通脾气。”
周元平想到这,破涕而笑:“兰儿,其实也庆幸那次的闹剧,让我确定了她不是你。”
“可是,你在哪里?兰儿,我是不是太无能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你。我知道你肯定还活着,只是那个女人比我想象的沉得住气,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丝异样,好在,我没有放弃,她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看到他的人传来的消息,他有预感,他很快就能见到他的兰儿了。
“咳咳咳……”
药老正好路过他的营帐外面,听到声音,直接走了进来,嫌弃的抓过他的手把起脉来。
忧思过重!
“我说你个臭小子,你就不能好好休息吗?
我徒弟好不容易帮你把余毒清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好好睡觉,过几天身体好了随你怎么蹦跶。
我就整不明白了,你整天瞎想什么?不是还有你父亲和几个兄弟儿子在吗?”
药老将他的手丢下,看到另一只手上的手帕,无语的看着他:“你现在身子还没好,就思春了?你个臭小子,你,我该说你什么好!”
药老怒其不争,用力甩了甩袖子。
“咳咳咳!”周元平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闹了个大红脸。
“药前辈,不是这样子的。”他想解释,可是又不知从何解释。
他顿了顿,道:“药前辈,劳烦您帮我把父亲叫过来一趟,可好,我有事要与父亲商量。”
“老夫欠你们的。”药老甩袖愤懑离去。
“找我来有何事?”人未到,声先至。
周晟大步走向周元平的营帐,后面还跟着拿着一套衣裳的周子祁。
周元平看到自家大儿子,微微有些诧异。
“你怎么也跟来了?”
周子祁将衣裳放到他面前说道:“子宴给你买了套衣裳。”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子宴正陪着母亲和小妹,他也想多陪陪母亲和小妹。
周元平闻言,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的二儿子终于懂得心疼他老子了。
然而当目光触及到儿子衣裳上的纹路时,心中一惊,‘轰’的一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炸响。
“站住。”
周子祁正掀开帘子要出去,被周元平这声大吼给叫住了。
“爹,怎么了?”周子祁不明所以,他没惹他爹啊。
周晟见周元平这态度,虎着脸,严厉呵斥道:“老子还在这里,你瞎吼什么。”
然而周元平却没看周晟一眼,他眼眶红红的,紧紧地盯着周子祁身上的衣裳,声音突然哽咽:“你的衣服,哪里来的?”
周子祁心中咯噔了下,沉下声音道:“爹,你怎么了?这是子宴买的,您也有。”
周子祁示意他看自己前面的衣裳。
周元平小心翼翼的将面前的衣裳捧在手中,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消失在衣裳中。
“快,快去把子宴给我叫来。”
说罢,他倏地又站起身,道:“不,去亲自去。”
说完,就踉跄的往外跑去。
看着他那急切的背影,周子祁道:“爷爷,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爹是我几个儿子中,最是聪慧的。”留给周子祁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做父亲的,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家庭幸福,美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