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办公室寂静了几秒,于兆先反应过来,上前热情地伸出手:“你好……同志,你的手?”
走得近了他才发现周聿琛的左手包着一圈白色的绷带。
“一点皮外伤。”周聿琛淡淡地说。
陆青枝闻声望了过去,见他手臂上包着厚厚的纱布,隐约还有血色透出,不由翻了个白眼。
昨天肖政委也说是“一点皮外伤”,敢情在这些男人眼中,只要不缺胳膊断腿都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周聿琛还能来接她,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她走过去向双方介绍:“于站长、孟哥……这是我……丈夫周聿琛同志。”
随后又向周聿琛介绍了一下几位同事。
周聿琛用他完好无损的右手跟于站长他们握手:“你好,我是陆青枝的爱人,周聿琛,大家叫我老周就行。”
说着又掏出烟盒,散烟给大家。
只有一只手,他也颇为灵活,两根手指捏着烟盒轻轻一抖,一支烟便被抖了出来,等一人接过,他又抖一下,下一支烟精准无误地跳出半截。
陆青枝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得是多精准的控制力。
一一散了烟,周聿琛又客气有礼地说:“我工作性质特殊,经常要出任务,我们小陆劳烦大家照顾了,谢谢大家。”
男人在一块儿,抽支烟喝口酒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于兆也如此,他拍了拍周聿琛的肩:“小陆这年轻人是真不错。她刚来那会儿我害怕她适应不了咱们公社这艰苦的条件,哪晓得她比谁都干得好。她工作特别热情积极,为我们公社赢得了不少荣誉,你们小两口都是好样的,一个保家卫国,一个建设祖国,都是好样的。”
陆青枝被夸得老脸一红:“于站长您过誉了,我们都只是略尽本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再留下还真不知道于兆会说什么。
不知为何,在周聿琛面前被人这么夸奖,陆青枝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不自在。
于兆一看时间:“老周,下次聊。大家都收拾收拾,下班了。”
陆青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拎着包出门,示意候在门口的周聿琛。
出了公社,周聿琛去接陆青枝手里的包,被陆青枝伸出胳膊挡住:“不用,你受了伤。”
说到这里,她停顿少许,眼睛似是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周聿琛的胳膊:“这伤怎么弄的?”
“子弹擦过,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周聿琛这次多解释了一句。
这还叫小伤?
她切菜切到手都要痛得龇牙咧嘴,他可是差点被子弹打中啊!
陆青枝没好气:“那你挺能哦。”
意识到陆青枝生气了,周聿琛用没受伤的右手抓住她:“真的没什么事,不信我明天换药你跟我去卫生院。”
陆青枝也觉得自己这脾气有点莫名其妙。
当事人都说了是小伤,她生什么气。
深吸一口气,她岔开了话题:“刘参谋怎么样了?田嫂子到医院了吗?”
“到了。他那颗子弹弹片打进了骨头里,很不好取,医生还在商量对策,尽可能地保住他的腿。”周聿琛耐心解释道。
陆青枝怔了怔,心情不由低落下来。
想当初刘文清跟周聿琛一起出发时,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但短短一个月,一切都变了样,好好的一个人可能不良于行。
他要是落下了残疾,田嫂子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还要照顾丈夫,这日子该多艰难啊。
“别担心,医生会尽量想办法治好他。”周聿琛握住陆青枝的肩膀,轻声安慰。
对于这个老战友这次负伤,他心里也很难受。
陆青枝重重吐了口气,像是在安慰别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只要人没事就好。走吧,回家,诶,你的自行车……不是,你怎么过来的?”
车棚里只停着她和于兆几人的自行车,没看到周聿琛的那辆车。
周聿琛晃了晃打着绷带的手:“走过来的。”
陆青枝懂了,他一只手不好骑自行车,所以是用十一路过来的。
她心里是既感动又无奈:“那现在咱们怎么回去?”
这人怎么这么傻,就没想过回去的问题吗?
骑自行车都要半个多小时呢,走过去怎么也要一两个小时,到时候天都黑了。
周聿琛单手接过车子,点了点下巴:“上来。”
上来个鬼啊,男人就是幼稚爱逞强,独臂都想当大侠。
陆青枝夺过车龙头,没好气地说:“你上来还差不多。”
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如此暴躁的话,周聿琛倍觉新鲜,眼底划过一抹浅笑,毫不犹豫地坐上了后座:“好了。”
陆青枝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这人,叫他上他还真上啊,好歹假装推辞一下嘛。
“一会儿上坡我下来推你。”周聿琛见她没动,咳了一声,补充道。
陆青枝骑上车:“这还差不多,一会儿我骑不动了你自己下来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