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白感觉到一阵寒意爬上了脊背,这一瞬间鹤白才有所触动,变了的不止爷一人,还有沈湘君。
他记起当年在江城夜市时给爷递糖葫芦的沈湘君,明亮的眼神坚毅生气勃勃,一身舞衣明亮动人,一举一动都让人心神向往。鹤白眼神恍惚的看着沈湘君,他一点一点的见着沈湘君身上的生气被爷慢慢的磨没了,眼神里坚韧都慢慢软化掉变的死寂。
沈湘君用完膳,没有丝毫避让走向鹤白,沉声问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鹤白拿着筷子的手微紧,看向沈湘君,压制着心底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爷奉命押常三小姐去寒城,经过此地休整片刻。”
沈湘君红唇勾了勾,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鹤白干笑了两声,正色道“就是这么巧,我们也没想到会在此遇见沈小姐。”
鹤白不能说是他家爷接到消息,沈小姐在此道观,特意绕路来此。
“你家爷居然没有被大理寺少卿整死,还真是命大。只是可怜了常三小姐这个筏子,不仅什么也没捞到,成为了阶下囚惹的众叛亲离。”沈湘君冷冷的笑了一声道“你们王城的人真像个笑话。”
一行坐着的官差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冒出了一丝火气,他们都是王城的人,吃饭吃的好好,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数落了一顿,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不想吃饭的就出去。”鹤白自然察觉到了周围官差的伙计,沉着道。鹤白知道沈湘君话里的恨意,在尽量不惹怒沈湘君的情况下,压低了声音辩驳道“爷是被冤枉的,沉冤得雪是早晚的事,沈小姐就算不喜爷,也不能咒他。”
若是可以,沈湘君不止咒他,还恨不得亲手杀了他!若不是鸣阁因为齐寰的事,不再接她的悬赏令,她早就请杀手杀过去了!
沈湘君敛着眸子,问出了心底想问的话“他可知道我有身孕,特意寻来?”
鹤白眸子眼神闪躲,“不知,爷今日是碰巧遇上了沈小姐。”
沈湘君看着鹤白面红心跳的说着谎话,明眸暗了暗,冷声嘲讽了一顿道“我与他还真是天杀的缘分。”
说完,沈湘君便出了膳堂,独留鹤白一人在膳堂中唉声叹气。
橘红的夕阳洒落进沈湘君的小院子内,此时的微风也夹带着一丝寒意吹了进来。沈湘君手坐在院中一手抚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喝着凉茶,明眸内丝毫没有初为人母的慈爱。
赵姨拎着鱼和一些肉菜回来,便看见此景立即道“我说夫人,您怎么又喝上凉茶了。我不是给您备着小炉子吗,您倒是把茶水温热再喝呀!”
沈湘君丝毫不在意,“不妨事。”
赵姨也知道沈湘君的性子,再多说她也不会听。放下手中的菜后,转身进了沈湘君的屋子,从里面提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炉子,替沈湘君把茶温上。
“夫人是女子,女子惧寒,就算是不为腹中的孩子着想也要为自己着想。”
沈湘君看着手中被拿走泼掉的冷茶,不消片刻就换了杯温热的茶放入沈湘君的手中。
“今日我路过衣料店的时候,看见里面来了不少新货,都是眼下年轻人喜欢的料子,等过几日我再下山一趟,去给我家女儿买两匹做几身新衣裳,顺便再给夫人做一身。”赵姨在一旁絮叨的笑着道
沈湘君转眸看向赵姨,没有说话。想起了她那个只会流泪的沈母,突然起了思念。沈母在家若是想她一定会抹眼泪,李伯欢躺在在一旁只怕又是着急又是劝慰的想尽千方百计的哄她娘开心。
赵姨在一旁看着沈湘君脸上浮起的一丝暖意,知道沈湘君应该是想起开心的事了,便也没在说话,转身进了厨房去做晚膳。
热气腾腾的鱼汤端到沈湘君面前,沈湘君喝了硬生生用了三碗鱼汤,两碗米饭。
赵姨见沈湘君胃口好,笑眯眯的在一旁说着“夫人多吃点,若是喜欢喝鱼汤,我明日再去买。”
“不吃好喝好,怎么有精力应对接下来的事。”沈湘君眸子看着空空的碗,轻声道
赵姨以为沈湘君说的是生产的事,便笑呵呵的应了一声。
沈湘君坐在院子里赏夕阳,喝着赵姨温在小炉子上的茶。女子怀孕本不该饮茶,但沈湘君不在意,尤其爱喝凉茶。赵姨劝过,但沈湘君不放心上,赵姨劝说无果,只能尽量顺着沈湘君,为求个心里安慰,把冷茶换上炉子温成了温茶。
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了沈湘君身上,沈湘君若有所感的侧眸看去,小院入口处不速之客造访,沈湘君不觉的全身变得紧绷,面上露出防备!
道观前祈福的经文还在朗诵,沈湘君的院子中还能听见余声。也不知道是那位富贵人家给了多少银子,让这群随意的道士们变的如此兢兢业业。
赵姨把沈湘君的衣衫放入她房间中,刚出来准备为她去准备热水沐浴,就看见白日里看见矜贵少年出现在了她们小院子里,此人手中还提着两个包袱,不知里面装的是何物。
不过一个对视,赵姨便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心中不由产生了敬畏。
“赵姨替我去前殿祈福,顺便去蹭蹭那富贵人的福气。”沈湘君平静的对着赵姨道
赵姨有些担忧的看着沈湘君,见沈湘君神情坚定,边往外走边道“若是需要道士围着夫人诵福经,一定要大声唤我,我一定会带他们过来。”
楚离忧并没有理会擦身而过的赵姨,一双深邃的眸子看着院子里饮茶的沈湘君沉了沉,随即走到沈湘君说身旁,拿出一瓶药递给她“吃了吧。”
沈湘君放下茶杯,侧眸看一眼药瓶,随即接了过来,垂眸看了一眼腹部,冷冷的笑了一声,倒出一粒便吃了下去。
楚离忧眉头一皱,冷声道“你不问问是什么?”
沈湘君紧绷着脊背,袖中的手上紧握着一把满是镶嵌宝石的匕首,看着楚离忧嘲讽的应道“不就是落胎药,楚公子给的药应该比我自己买的药效果好。怎么?楚公子如此问,还想让我谢谢你?”
楚离忧薄唇紧绷,随即沉声道“嗯,是落胎药。听说它不好掉,这是一个月的量,一日不落便吃一日,我不信它能一个月都不掉。”
沈湘君听闻,噔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的匕首瞬间脱袖而出刺向楚离忧的脖子!沈湘君拼着被楚离忧杀死的心,孤注一掷要拉眼前的少年一起下地狱!握着匕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般,就这么错开了楚离忧脖颈间那条要命的动脉,蹭着他的血肉而过!
楚离忧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沈湘君的结果,抬手握住她的手腕道“沈湘君,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蠢了,明知道杀不了,却还要白费力气。”
沈湘君明眸内怒火与恨意交织,一副恨不得生食他血肉的模样,眸子涌现出一丝不甘,匕首错落,换了只手接住匕首,反手袭向自己!
不出所料楚离忧接下来便要杀她了!左右不过一条性命,与其等他来杀,还不如自行了解痛快!
楚离忧面色一沉,见此并未阻拦,“你爹娘失踪了。”
话音落下,沈湘君自杀的匕首停在了脖颈上,刺出了颗颗血珠,燃着恨意与怒火的脸愣住了“你说什么?”
楚离忧抽出沈湘君手中的匕首,寒声道“这匕首真脏,伤了我一次又一次,看来也没留着的必要了。”
说罢,便往后抛去!暗处寒芒闪出,匕首在空中碎成了几段,瞬间支离破碎!
沈湘君僵着脖颈看着冷着脸的楚离忧道“我爹娘怎么会失踪?”
楚离忧深邃的眸子带着冷意看着沈湘君“想知道?那便自己去查。”
她出嫁周府,夫君未到,她却怀了身孕,她若是敢踏出这个道观,等待她的便是身败名裂,和世人对沈府的诟病!
沈湘君不怕前者,唯怕后者,沈母性子柔弱,稍有不顺便哭的梨花带雨,她那性子,怎么受的住世人的咒骂!
沈湘君回过神恶狠狠的瞪着楚离忧骂道“楚离忧你这该死的混账!这一切若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楚离忧猜沈湘君停顿了那半晌后,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深邃的眸子微暗,沉声道“让你失望了,我不仅不会死,反而还会加官晋爵,让昌平侯府重塑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