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瑜迷茫地看着林慎之,不明白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他这么恳切地和自己说话:“国公大人直说就是。”
林慎之锐利的眉眼一沉,纠结地看着沈怀瑜,随后又扫了眼和惊霜亲亲热热的林清绪……
他挣扎了许久,还是拉着沈怀瑜走到一边,压着声音将自己的请求和沈怀瑜说了。
沈怀瑜一下子愣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慎之:“您都知道有人想要你们的命,却还要丢下你们的儿子去燕州?”
“丢下”二字让林慎之的神情一暗,但他依旧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
沈怀瑜不能理解,他的眉头拧成了毛毛虫:“为什么?”
林慎之顿了很久,才淡然地答道:“燕州等着我们的不只有阴谋,还有一整个城池的百姓。”
“如果我只是个寻常父亲,我会留在清绪的身边,但我还是卫国公……”林慎之眼眸深沉,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不能不管那些百姓,任由萧国践踏,惊霜也不会不管。”
沈怀瑜眨了两下眼睛,眼中的困惑散去。
他耸了耸肩:“果然,我这辈子就是和大将军无缘的。”
沈怀瑜自从知道沈家要出事后,就彻底歇了心思。
百姓可怜、敌军可恶……但再怎么样,这些人都越不过他的家人。
沈怀瑜要守在京城,守住沈家,守住他的父亲和母亲。
现在,因为林慎之的“大义”,沈怀瑜还需要多守着一个人——林清绪,一个倒霉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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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慎之和白惊霜离开京城的这一天,天气很好。
林清绪红着眼睛站在林家众人中间,看着城下穿着战甲、骑着高马的父母。
皇帝说了什么,林清绪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太阳偏移了一点轨迹,军队终于要出发了。
白惊霜一袭白色战甲,温柔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在林清绪的身上。
她冲林清绪浅淡地笑了笑,用口型说道:“乖乖等娘亲回家。”
林清绪憋着眼泪,用力地朝他们挥手……
——他会乖乖等的,所以要平安回来。
林慎之和白惊霜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
“清绪。”林莞之轻柔地摸了摸林清绪的脑袋,“该回去了。”
林清绪垂着脑袋,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啪直掉。
他觉得丢人,不敢抬头,就瓮声瓮气地和林莞之说:“姑姑,我想自己再站一会儿。”
林清绪刚说完,林敬之就不耐地开口:“有什么好站的,连根马毛都看不见了。”
“二哥!”林莞之不悦地盯着林敬之,眼神凌厉。
林敬之被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看的一愣。他讪讪地闭上嘴巴:“那什么,阿申还生着病,我怕你二嫂忙不过来,我就先回去了哈。”
林敬之说完话,也不管林清绪和林莞之的反应,直接走下了城墙。
送别的人越来越少,但林清绪依旧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正想让姑姑先离开,自己再躲角落里哭一会儿。
可是林清绪还没来得及张口,眼前就忽然暗了下去——一个柔软的披风将他整个人都罩住了。
沈怀瑜的声音从披风外传来,但林清绪哭得十分投入就没认真听。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
林清绪哭够了,正要将披风掀开,但沈怀瑜的动作比他快得多。
眼前一亮,又接着暗了下去。
披风的缝隙中透着微弱的光,刚刚好让两个人可以看清彼此的面容。
林清绪懵懵的,一颗小泪珠被他抿进了唇间。
沈怀瑜耷拉着嘴角,弯着腰抬手给林清绪擦眼泪:“你爹可是让我好好照顾你的,他前脚刚离开京城,你就哭成这样,他回来一定会和我翻脸的。”
手里的绢帕渐渐湿透,见林清绪没再掉眼泪,沈怀瑜站直了身子。
他将披风取下,披在林清绪身上系好:“要和我出去逛逛吗?还是直接去我家?我娘亲做得糖蒸酥酪很好吃哦。”
林清绪回过神,瞪着他,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声音却很凶:“为什么要去你家?我是小孩子吗?拿个吃的就能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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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姨,我想再来一点。”林清绪舔了舔唇瓣,仰着脸双眼放光地看向宋珝。
宋珝轻笑,忙命人又拿了点给林清绪:“静心吃完这点就不能再吃了哦,牙齿会坏的。”
“嗯!”林清绪重重地点头。
沈怀瑜抱着双臂站在他爹身边,嘴角忍不住地翘着:这不是好骗得很?
沈鹤眉头一直皱着,余光瞧着自己儿子得意的表情,冷哼道:“你在乐什么?人家静心才十三岁,书读得比你好多了!”
沈怀瑜揉了揉耳朵:“够了,真的够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书读得好,我武学得也不差啊!”沈怀瑜勾住沈鹤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你不能只看得见人家孩子的好,看不见你儿子的优秀啊!”
见沈鹤的表情依旧冷冰冰的,沈怀瑜眼珠子一转,笑道:“老头儿,你这么喜欢读书好的儿子,不如就把小世子留下,当作第二个儿子吧。”
反正林慎之让他好好照顾林清绪。
与其让小世子待在妖魔鬼怪一大堆的卫国公府里,不如让他住到沈家。
虽然沈家也有“完蛋之兆”,但短时间内是安全的。
沈怀瑜越想越觉得可行,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哄骗林清绪。
但沈鹤完全不懂自己儿子的良苦用心,甚至还震惊失望地看着他:“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孽障?”
沈怀瑜:“嗯?”
“他才十三岁!”
“那咋了?”
沈鹤一甩袖子,将沈怀瑜推开:“我当初只以为你是童言无忌,没想到你都失忆了、长大了,还这样惦记人家!”
“别人好好的儿子,细心谨慎地养大,是给你霍霍的吗?”
“你……”
……
沈鹤压着声音骂了许多,沈怀瑜越听越奇怪,连委屈都顾不上了:“爹,你想什么呢?我只是……”
他刚想解释,又想起那个夜晚。
想到老男人和大世子抱在一起、亲在一起……——他没了底气。
但乖乖被骂是不可能的,他立刻抓住了话中的重点:“童言无忌?我小时候说过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