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
折颜走到墨渊的下首坐下,整理了一下因坐姿而凌乱的衣袍,他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后才看向墨渊。
“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折颜问。
墨渊放下手中的书,内敛的眸看向一派悠然自得却暗藏怒气的折颜。
他嗓音平静:“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
“再没空也得过来一趟。”折颜轻抿一口茶,别有深意道:“若是不来见你,恐怕我被你卖了都还不知道。”
“墨渊,你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才对。”即使被当面质问,墨渊依旧平稳,不见丝毫其他神色。
折颜被气的发笑,他整理了一下袖袍,声音兀自沉了下来:“我要听你亲口说。”
“我是父神的养子,你是父神的嫡子,我们之间的关系自小便好,如今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用长衫、令羽他们拖住司命,让我有足够的时间与阮阮相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姜阮。”墨渊抬眸,望着折颜的眼睛说。
与墨渊对视时,折颜都被惊了一下,那双总是平和淡然不怒自威的眼睛中,流露出的情义与偏执与他的如出一辙。
“什么时候的事情?”折颜自嘲,“我竟没有发现……”
如今走到这步,不仅他失算了,东华更是失算的彻底!
墨渊放轻了声音:“比你还要早,我带着十七上天宫参加一场宴会时,曾因为十七的好奇心与她见过一面。”
折颜冷声说道:“可你当时并没有想要插手她的事情。”
否则,阮阮不会做出那种冒险的举动,而后被他所救了。
放在膝上的手收紧一瞬,墨渊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可我也没有阻止十七对她说出逃离天宫的方法。”
“我们与翼族的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此时提起这个,折颜不免有些烦闷:“我知道。”
不光他知道,东华知道,墨渊心中更为清楚!
墨渊马上要应劫的墨渊此时却突然做出此种行为,难不成……折颜脑中的想法迅速划过,他诧异又惊喜的询问墨渊:“你的意思是有办法破劫?”
“还不能够肯定。”墨渊摇头,声音异常的坚定:“但我一定会找到活下去的办法,用尽手段也要找到一线生机。”
“折颜,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只要有你在姜阮一定不会与东华大婚,可我仍旧不能冒险放任司命在她耳边说尽东华的好话,若是姜阮对东华动心,那他们便是连天道也会承认的眷侣。”
折颜:“所以你就让你的弟子们拖住司命?”
“可他们似乎误会了你的深意,觉得你是想要为我争取机会。”
“我的确是在为你争取机会,”话都说到这里,墨渊选择把话说开,“在整个四海八荒除了我只有你能够与东华抗衡。为你也就是为我,只要姜阮不与东华大婚,不管多长的时间,只要我回来,便还有机会。”
折颜觉得好笑:“你又怎知姜阮不会与我结缘?”
墨渊:“东华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折颜:“……”
折颜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他摇摇头:“你是想要我与东华互相掣肘?好计策,身为天界的战神不光修为高超,就连谋略也深不可测,以前倒是我小瞧你了。”
墨渊未语,端起茶盏喝茶。
折颜又问:“你连说了几次不让阮阮与东华大婚,你是发现了什么?”
“东华曾经告诉过你才对。”墨渊说:“他与姜阮之间缘分纠葛颇深,改变她命数的行为让他已经与她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他又在姜阮入住太晨宫时对四海八荒发送了订婚请柬。如此一来只要姜阮飞升,三生石上便会出现姜阮的名字,紧接着东华将承受他还三生石因果的天雷,天雷一过,他的名字自然而然会出现在姜阮的旁边。”
这种事折颜不想承认,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只能郁闷的问:“有什么办法阻止?”
“姜阮必须尽快飞升,时间太短,此事无法阻止。”墨渊沉默了一下,又说:“只能阻止他们之间的大婚。”
“姜阮不对东华动心,便不会嫁给他,不祭天地,就算三生石上他们二人的名字在一起,也不是夫妻。你的作用就是充当姜阮身前的盾,防止东华再度对姜阮动用强硬的手段。”
“接下来只要姜阮对别人动心,三生石她的名字旁才有极小的可能变成别人的名字。”
墨渊说完,折颜叹气:“阮阮的一颗心都给了岑生,信了岑生背叛她之后,她的心恐怕也凉透了,想要暖热,谈何容易?”
“不过好在我们身为神,有足够长的时间。”
……
接过司命递过来烤的焦糊糊的鸡腿,还没咬上一口,姜阮看到司音眼睛通红的从前方直奔山上跑去。
叠风、长衫和令羽反应极快的追了上去,司命施了一道法术灭火后,和体力本就不好还没有仙术加持的姜阮一起追了上去。
刚到后山的莲池,姜阮见到了正在安慰司音的叠风他们,明白师兄弟的温情时刻她不该去打扰,便和司命一起离开了。
过后她见过两次司音,以前总是意气风发古灵精怪的小郎君,变的每天坐在莲池旁发呆出神。
司音说他追过去想要与离镜说清楚,问问离镜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时,却看见离镜与玄女纠缠在一起。
姜阮没说什么,只是抱住了司音。
化身司音,假装是男儿身,可真身却是女儿身的白浅眼泪控制不住的流。
……
几日后的晚上。
白天时昆仑虚发生了大事,司音他们抱了满身是血的玄女从她面前匆匆跑过,东华说与离镜成婚的玄女因为即将发生的战事,被翼君擎苍狠狠鞭打了一顿,丢到了昆仑虚门口用来羞辱昆仑虚。
离镜背叛司音,害的司音郁郁寡欢,与玄女结为夫妻,又护不住玄女。
玄女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可怜,可离镜才是祸源,是他把持不住自己才……
脑中回忆起玄女被打的凄惨模样,姜阮心中复杂,原来神仙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睡意全无,披上外衫走出石屋,却看到柔和月光下一袭银甲,腰间挂着佩剑,背对着她站在院子里的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