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其它的东西,胡素梅可不敢收。
她要敢收,她白天收,晚上老张一准要跟她离。
可药酒···
胡素梅犹豫了。
老张腿里有块弹片,还是卡在波林盖里,当年医院条件有限没法取出来,老张也是因此转业。
天气稍一变化,老张就疼得走不动道。
别看老张已经是个所长,可这偏啊,人手永远不足,老张做的事和普通公安也没啥两样,一年四季都在外面跑。
有时半夜回来,三楼都爬不上来。
林月曦像是没看出她的局促为难,直接将东西塞到她手里,“陈姨,张叔今天会早回来不,我有点事想向他打听下。”
胡素梅的感动差点收回去。
前头说不是送礼,后头说的话又是有事相求,要不是她从老张那晓得女娃娃的身份,一听一个误会。
“老张中午有回来吃饭,就快回来了,你坐着等会儿他,正好也留家里吃饭,尝尝婶的手艺。”
林月曦适应良好的改称呼,“好咧婶儿。”
张所和胡素梅俩有一儿一女,儿子在科研所工作,女儿秉了父志当了一名光荣的战士。
出息是都出息了,就是吧,俩老在家寂寞。
尤其是胡素梅,去年做过手术后,张所就让她当起了全职太太,反正家里另外三个都能挣钱,还都是挣了钱平时不咋花,足够她好吃好喝的养着。
住的附近有个对门老大娘那样的人在,她也不乐意出门。
整天一个人待在家里,一天两天的还好,这时间久了,不是感觉家里到处是‘人’,就是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所以胡素梅不是客套的留林月曦吃饭,她是真希望林月曦留下,最好做饭的时间里两人把感情处处,以后林月曦能常来。
漂亮姑娘啊,不说还这么乖巧懂事了,就她是个哑巴,光看着都令人感觉心情好。
啊呸,她想啥呢都。
忙去装了一大盘的花生瓜子出来,放到林月曦面前,“这些你打发下时间,我现在去做饭,很快就好。”
筒子楼里的房子没有内置厨房,都是楼道中自个搭一个,平时谁家做了好吃的,整栋楼的人都知道。
顾着张所的身份,也是怕有人去猜忌林月曦而起不该有的心思,胡素梅特别注意,选的都是气味偏淡的菜。
芹菜胡萝卜拌腰果,海带筒骨汤,韭菜绿豆芽炒蛋,卤肉拼盘,麻辣凉粉。
四菜一汤,已经是贵宾级的招待。
张所回来,走到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就闻到一股浓香的韭菜味,早就饿了的他感觉更饿了。
也不晓得今天谁家伙食这么好,他不仅从浓郁的韭菜味里闻到了蛋味,还有肉味。
走到家门口,又看到对面的门找了一条缝。
不用想都知道,指定是对门的老太太在那边嗅边偷瞧。
谁家弄点好吃的,这老太太都得整这一出。
开门进屋,“嚯,我说老远就闻到香味呢,原来是我媳妇儿的手艺。”
张所进来习惯的转身换拖鞋,没注意到家里有其它人。
正排着碗的胡素梅着急的几叔过来,一点没带收力的朝着张所的背就是一比兜,“你小声点,曦丫头在看书,别吵到她。”
“哈~?谁?”
哪个西?
不会又是他媳妇要给呆儿子找对象吧?
胡素梅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闺女的房间,小声解释道:“你以前领导的闺女来了,你老领导惦记着你呢,还记着你的伤,特意给你带了药酒。”
把他脱下来的制服外套挂到一边,“咱家没有电视,我怕曦丫头等着无聊,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曦丫头也是搞科学的,我就拿了几本儿子的书给她看。”
看书啊,那是不能打扰,张所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走路都走出了大闺女出嫁的姿态。
探头探脑的朝着闺女的屋里瞅,老领导经常跟她提起唯一的这个闺女,无论是做派还是语气,都能让人看\/听出他对闺女的宝贝。
他们这些老领导手底下的兵,哪个不是对老领导的闺女好奇的不要不要的?!
林月曦注意到显得略有些猥&\/琐的张所,懊恼的差点没扇自己一下,看书太入迷了,竟然忘了自己是在别人家做客,实在是太过失礼。
忙起来,“张叔回来啦。”
张所不是那种大家刻板印象中领导级老父亲,他不严厉也不端架子,相反着,看着还有些憨憨。
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闺女,叔吵到你了是不是?既然吵到了,那就等下再看,咱先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反正书都在那,跑不掉。”
林月曦:“……”好有道理。
胡素梅都被他整无语了,不过这种丢人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现,她早已经习惯。
都懒得理某个憨子,朝林月曦笑得眼都找不着的招呼,“曦丫头,快来吃饭。”
“好,叔,婶儿,我就来。”
张所家也没啥规矩,大家一块坐下来后,张所边扒饭边问起张挚。
“老领导还好吗?这些年他身体咋样?去西北后还适应不?那边的兵是不是特难带。”
说到后面,他语气已经不再是关心,而是幸灾乐祸。
也就真是铁瓷的关系才敢这样。
林月曦咽下嘴里的饭,一一回答,“我爸一直都挺好,身体也没出啥问题,西北那边气候不一样,适应肯定要点时间,不过我爸还成,我妈说除了皮肤糙了点外,没其它毛病。”
至于兵是不是难带这事,爹妈都没提过,她也没多问,所以不晓得,也就不回答了。
老领导的闺女能来看他,张所是真高兴,这说明老领导一直没有忘了他这个兵。
一顿饭下来,张所的嘴就没有停过,这里指的不仅仅只是吃饭。
说着说着,他情不自禁的就说起了曾经在部队的事,十几年过去了,桩桩件件依旧都还记忆犹新。
说到最后,张所眼框微微发红,埋头狠命扒饭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林月曦状似啥也没看到的低头喝着汤,眼前是位英雄,值得她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他不愿意别人注意到,她便暂时性的失明了。
张所当兵仅不到七年时间,参加过保卫战,参加过缓战,大大小小的战役他经历了三十多次。
在国家最动荡的时候,是无数张所这样的人,用着一辈子的伤痛,甚至是生命,才换来了现在逐渐开始硬起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