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再次被箭雨洗礼,这次造成的伤亡比之前更大,鞑子的骑兵似乎更具经验,和步甲相比,此时用的是抛射。
第一轮抛射的箭雨,将镇北门城头上的伍卒射死射伤了大片。
好在韩林提醒的及时,外加其麾下的战兵平日里训练有素,这才伤亡了了。
但下一轮箭雨,就又有不同,竟然是火箭。
韩林万万没有想到,鞑子竟然会想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点子来,他们每五人便有一人举着火把,别的骑兵纷纷用其给火箭点火,数千支抛射而来的火箭跃到半空,随后漫天的箭雨,带着火光倾泻而下。
伴随着一片惊叫声与哗啦啦瓶罐碎裂的声音,大火在城头肆意弥漫,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城头的战兵、班军、守军顾不得反击,纷纷开始救火。
备火、备水是城防要务,城头早有防备,备了水缸,城上的守军们纷纷用水桶、椰瓢、湿布等在城头救火,但对于有猛火油助势的大火来说,就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韩林也将丁字队聚集了起来,顺着城墙开始救火。
看了看堆放在一起的罐子,韩林又对着满头大汗的杨善大声喊道:“杨管队,带着乙字队将火罐、药罐统统搬到安全的地方去!”
火药起火尚且好说,但是火油要是起火难以拯救,就只能放任其烧干,这些瓶瓶罐罐,不能任由它再这样被打破燃烧下去,不然等救完,女真人也登上城头了。
城头忙着救火,守势为之一松,刚刚混乱不已的包衣和女真弓弩手们,又重新集结了起来。
包衣将铁木锹挥地上下翻飞,不断往推车和木筐里装土,随后另一些包衣们前后奔走,将其倾泻在护城河当中。
而这上千的女真骑兵,也每匹马上架着两个装满土的口袋,他们一面不断对着城中放箭,一边对着包衣们大叫着,让其解下马匹上的口袋,倒入护城河中。
锦州城的护城河虽然池深一丈二尺,宽三丈五尺,但在包衣们拼命般的运输下,正不断向对岸收缩。
城头上密集的铜锣声如同,每一下都似乎敲打在韩林的心头,让他焦急忧虑不已。
城内钟鼓楼也是一片响声,东西两门城墙的明军守军,见到鼓楼上挥舞的旗帜,赶忙向北段城墙狂奔协防。
随后,城内也有预备的战兵拾阶而上,他们有的几个人抬着四轮的木幔架在城头,木幔上披了浇湿了的棉被,可以防火防箭。
有的提了水桶往火上浇着,
预备的战兵和协防而来的东西断城墙战兵们,一些跟着救火,一些顶着炽热的火浪向下攒射,阻滞城下的包衣们填壕、女真马步射箭。
城上城下再次响起了密集的惨叫与哀嚎声。
韩林放了一铳,回头看了看城中最高的建筑鼓楼,心中暗暗发苦:“我的总镇大人,你怎么才派兵来援!”
但他来不及发出更多的抱怨,因为包衣们几乎就已经要将护城河填满,看着城头上手忙脚乱的样子。
韩林跺了跺脚,对着身旁一直蜷缩着身子躲在垛口下的二狗子高声道:“二狗子!给老子鸣锣响哨,将整个贴队的人都聚拢过来!”
“铛铛铛”三声锣,“滴滴”两声哨,随后二狗子又扯出一红一黑两面角旗有节奏地挥舞着。
号鼓旗令是韩林麾下日日皆操的科目,因此早就将这种节奏和旗令结合篆刻到骨子里的战兵们,听到声音后,掉头就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一个协防过来的小校以为这群战兵们要临阵脱逃,不由得伸出双臂想要去拦。
却被戍字队队官李柱一巴掌挥在脸上:“滚开!莫要挡老子们的路!”
说罢,李柱也不看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就往韩林的方向跑。
“反了!站住!再跑我就军法处置了!”
被打的小校站在原地口鼻皆在流血,见李柱和那队兵根本不听他的,张弓便要射。
但他刚刚拉开弓弦,就被压阵金士麟劈手夺下,金士麟冷冷地看着他:“非是逃脱,而是有紧要军令!”
说完金士麟将弓箭往他胸前一摔,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那小校抱着弓箭愣在了原地。
一片嘈杂慌乱的镇北门城头上,一队拉着长串的战兵,在几个队官的带领下,整齐划一地向前方跑去。
片刻后,见各队齐至,韩林点了点头,噌地一声抽出手中的腰刀,指着身旁的墩台说道:“上马面!”
马面是城墙凸出部,是城墙防御的重要位置,其不仅可以三面防敌,上面也可以架设巨弩、大炮等重兵利器。
韩林等人登地这处马面,更为紧要,就在镇北门的城楼边上,里面各架了大将军炮一门、二将军炮一门,以及佛郎机两门。
韩林当头,带着贴队沿着踏道登台,半路就被两个守道的卒伍拦下:“敌台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尔等是谁?为何擅离信地?!”
看着怒目相向的两个卒伍,韩林也不跟他们废话,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几个战兵举起鸟铳瞄准了两个人,让这两个卒伍大惊失色,挺着环首刀来与韩林等人对峙。
“莫要误会!我等奉总镇大人之令前来换防!”
韩林将手伸向怀中,似乎就要去掏印信。
就在两个人放松警惕之际,高勇和杨善从他左右闪身而出,一人一个将两个人就擒了。
这两个卒伍也算尽忠职守,不断挣扎着,嘴里高声向敌台示警:“有人擅闯敌台!”
一阵兵甲的摩擦响动,二十多人就出现在踏道尽头,领头的见自己的人被俘,大惊失色,后面的人也张开了弓刀。
就在即将火并之际,又是金士麟闪身出来,他看着对面的那个人,嘴中说道:“李把总,可还识得我么?!”
姓李的把总,看到金士麟后一愣,两个人似乎是相熟的,他挥了挥手叫身后的人暂且住手,但仍旧警惕地看着金士麟:“金兄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金士麟叹了口气,看向韩林。
韩林闪身出来,对着那把总说道:“李把总请了,我等想登台拒敌。”
李把总皱了皱眉头:“尔是谁?此处乃我信地,岂能让他人进驻?!”
韩林刚要说话,就听闻敌台上一声二将军炮的轰鸣。
等炮声响过以后,韩林说道:“我乃韩林,如今鞑贼猛攻,东西两侧皆来协守,奈何城头火起,我等心切,故而登台。”
李把总刚要说话,但却被韩林打断:“李把总!鞑贼填壕,几至截流,时间紧迫,耽搁不得!”
金士麟也在旁边帮腔道:“有我在此,李兄大可放心!日后如有惩戒,皆由我担!还请李兄看在多年的份上,教我等登台!”
李把总听了,一咬牙一跺脚,挥退了身后的众人,将踏道让开。
韩林见状,对着他一拱手。
随后对身后高声道:“登台拒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