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坊街的小院内,韩林只穿着一身小衣,在东耳房内挥汗如雨,屋外的大雪已经连下七八日,与屋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愿和二狗子这一老一少在韩林身侧打着下手,只觉得惊奇,就见韩林将石灰放进酸酒里,再一蒸煮,就能产出白水一般的烧酒来。
这些的日子里,杨善带队出去巡边、高勇一直城内奔走,物色合适的兵源,而他俩则被韩林留在了身边忙活着杂务。
烧酒成了以后,韩林遣高勇又去了何家酒肆,酒肆的老掌柜一喝眼睛都直了,而酒蒙子一般的吕蒙子更是惊为天人。
那一坛半的酒,皆尽被何家酒肆给收了,韩林算了算,抛出去酸黄酒、柴、炭、石灰等各色支出以后,这酒能赚三成。
也不待高勇说,吕蒙子自告奋勇地要帮着卖酒,如今已经和众人一起住进了小院当中,每日都拿着样酒去城内的酒肆内四处推敲。
也亏得他十足的经商经验,和一张能将东西说得天花乱坠的巧嘴,各个酒肆小铺纷纷向他们订购。
何家酒肆更是来者不拒,有多少就要多少。
如今每日能得五两银子,而这已经是两个半募兵的月晌月钱。
然而,囿于人力和出酒率,每日赚的这五两银子都将韩林累了个半死,产能是半点也提不上去了。
除非,招募人手扩大产出。
但人越多,嘴就越杂,这东西制作起来看似复杂,但是稍微有心人一看,连原理都不用知道,对着做就是。
总有一天,这其中的流程和配方都会泄露出去,到时候利润会越来越薄。
对于这件事,韩林是知道的,但他还是想尽量地将这件事拖延一些时间,多赚些钱,到时候涉足其他的生意。
除了烧酒卖得红火,还有一件事也让众人十分高兴。
那就是打京城来的告身和敕碟以及锦衣卫的飞鱼服、绣春刀等物终于于昨日一同送到了韩林的手里。
这些物什可能本身没什么,不值几个钱,但这是非常重要的官家信物。
也就是从此刻开始,韩林正式成为了大明山东承宣布政使司,辽东郡治下的游击营贴队官,他有五队共计五十人的员额,听他驱使调遣。
与此同时,韩林也正式成为了锦衣卫北镇抚司左千户所试百户,当然与营兵相比,他这个只是个职衔,没有属兵番子。
他是密探,见不得光,事事直接向如今辽东东厂最大的档头,监察御史纪用禀告。
面见纪用时,纪用满脸笑容地对他说,韩林此图事关重大,已经上达天听,当今圣上言必称“韩辽图”,厂公也十分高兴,甚至对纪用将其纳为东厂的事情也是一番夸赞。
韩林已经入了皇爷的法眼,不仅如此,韩林还被天启皇帝下旨嘉勉,又赏了二百两银子。
厂臣魏忠贤赏了他一百五十两、辽东巡抚袁崇焕赏了他一百两,连挂名的顶头上司马爌也感到面上有光,赏了他五十两。
韩林也十分懂事,给赵率教和纪用各孝敬,送去了一百两银子。
赵率教没有收,只告诉他用心做事以及,少上门打些秋风。
纪用收了,又对韩林褒扬了一番。
花花轿子众人抬,所有人都非常高兴。
唯有韩林之前的贴队官王营的黑脸更黑了,他本来以为这是一件没什么油水的苦差事。
却没想到其中暗藏玄机。
让韩林一飞冲天,与他平起平坐,分庭抗礼。
想到里王营的大腿都被他自己掐青了。
抛出去送给纪用的,如今韩林手里共有各个大佬赏赐下来的银钱四百五十两银子,烧酒这些日子赚了五十两,以及各人下发的被克扣过后的月饷月粮折合十两。
合计五百一十两。
看着这些银子,众人简直想抱头痛哭一番。
咱现在也是有钱人了哇!
不顾徐如华的阻拦,韩林每个人都给了十两。
甚至刚依附过来的苏日格和吕蒙子都有。
手里把玩着刚刚到手的沉甸甸的银子,杨善对着王愿嘿嘿笑道:“老王头,要不今儿晚上你再跑一次,俺保证这次大家都睡得死死地,没人再拦你。”
王愿咬了咬银子,瞪着眼睛道:“跑?谁跑谁是王八。”
众人哄堂大笑。
对视之下,韩林对阴沉着脸的徐如华挑了挑眉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当晚,苏日格便对韩林告了假,他想将这银子送到巴根他们驻扎着的营地去,这十两银子的赏钱,也够巴根他们活了一阵子的了。
想了想,韩林又给了苏日格二十两叫他一并送去,说是自己的心意。
拿着银子,苏日格当场给韩林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韩林站着受了,恩抚赏罚,这是上位者必须具备的特性。
以往韩林都靠着情谊将众人牵扯在自己的身边。
可往后的日子人会越来越多,韩林必然不可能事必躬亲、也不能每个人都去用情谊拉拢。
有了告身也有了银子,募兵的事宜也就要提上日程,高勇每日都在为此奔走,可惜收获了了。
锦州城内如今除了伍卒、民夫以外能合适的兵源实在少的可怜,即便有人有意应募,可看着那比二狗子还瘦弱的身板,或者比王愿还老的脸,高勇根本不敢要。
由此,又过了二十余日,再有十来天便要过年,锦州城内上下一片喜色。
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购置年货,连街上的花子每日都能吃得饱饭。
可早前众人一直盼着的雪,如今停个三两日便下个三两日,一个月之中竟然有半月落雪,而且雪大得十步开外就看不清人。
在众人欢欢喜喜迎接新年之际,也有不少人没有过去这个年。
根据竟日在城内游走的高勇的说法,每日都得有几十个的冻死死尸用车拉到城外,为欢喜蒙上了一丝灰白的滤镜。
天气越冷,酒肆的生意就越好。
底层的伍卒、民夫、平民百姓烧不起柴炭,就去酒肆沽烧酒酒带回家中饮着取暖。
而韩林产的酒虽然比平常的烧酒贵一些,但由于度数更高,口感更好,一口抵旁的烧酒三口,综合算下来更加值当。
因此更受底层人的喜爱。
各个酒肆纷纷不惜陪着笑脸向吕蒙子订购。
听着那些掌柜们低头哈腰不断称呼“吕员外”
多年以后,再次感受别人的重视尊敬的吕蒙子大为受用。
也终于找回了那份大贾的自信。
由此,韩林的烧酒生意,每日进账,抛出去成本也逼近了七两。
“东家!”
这一日午后,在外面收单子的吕蒙子提前回到了院中,来不及扫身上的雪,着急忙慌地赶往东耳房。
一见到韩林便说道:“何家酒肆的酒痴指名点姓的要见你。”
韩林刚将一筐雪倒入天锅,听到吕蒙子说的话一愣。
从凳子上下来后韩林问道:“何时?”
“现在!”
“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