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时,云忆音正安排着一群人准备开工仪式。为了节省开支,云忆音只是象征性地扯了一条红丝绸,又拿了两把铁楸分别绑上红丝绸,等到了吉时,把县令和长孙裔请来,一起走个仪式,求个吉利,也算是正式开始挖河道了。
开挖从仪式结束后开始,也就意味着即日起云忆音等人的衣食住行大都要在河道上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故而第一天开工,云忆音将已经招好的人员事先安排好各自的分工,但毕竟也是第一天,故而一会这个人来确认这个,一会儿那个人来确认那个,云忆音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
正有些毛燥的时候,眼前站了一灰头土脸的小子,云忆音愣了愣,再细眼看去总觉着有些熟悉,暗想着是不是自己之前安排的什么活儿没说清楚还是人家遇到问题了。不由得问道:“你是找我有什么事?我安排给你的是什么活?”
那小子眨了眨飘忽的大眼睛,低声说道:“我,宇文曦。”
“你?”云忆音有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一副她怎么这副鬼样子的神色。
“嘘—”宇文曦嘘声道:“小点声,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大哥还不知道我来这里,暂且不要让他知道。”说着又有些俏皮地朝着云忆音眨眨眼道:“我是来帮你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云忆音抿唇笑了笑道:“那绝对够意思。只是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你大哥?这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宇文曦哼了一声道:“等他发现的时候再说吧。”
云忆音也不多规劝,宇文勇本就对她无什好感,她倒是也希望他能晚点发现宇文曦就在这里,免得他整日神神叨叨,总以为她要拐骗他妹妹一样。于是说道:“看你的样子也是风尘仆仆的,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待下午我再与你商量着要做哪些事?”
“不用不用,”宇文曦连连摇手道:“习武之人这点累算什么。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好了,我有的是精神和力气。”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云忆音说着当即将监督妇人们做饭一事安排给她,要让管着婆子们做出足量的饭菜来,并做好分配保证每个人能吃得饱吃得好。如此也好让宇文曦尽量降低与宇文勇见面的机会,如此,被他发现的几率也会变低很多。
安排了吃的问题,云忆音当即去找来谷城,让他找人一起先把一些大帐篷搭建起来,以备安置他们几人以及一些参与修建河道但暂时无家可归的灾民。谷城在探得相关信息后,已然回来,同众人一起参与河道修建。同时又安排一些事先招好的百姓,请他们配合在旁边分别搭建除了可以供人临时洗澡的棚子外,还隔老远挖了一些临时如厕的地方,用挡风板隔了起来。等一切吩咐完,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云忆音当即派人去喊长孙裔等人,告知他们吉时已到,请他们移步剪彩。
见长孙裔同县令已然到了面前,便道:“各位父老乡亲们,为了能够成功修建河道,鼓舞士气,今日我们在此举办开工仪式。以求能够得偿所愿,修建成功。下面有请长孙巡抚同郭县令前来剪彩。请大家鼓掌欢迎。”
云忆音带头鼓掌,百姓们也陆续跟着鼓起掌来欢迎,长孙裔同县令一同到了人前。
云忆音道:“下面有请我们长孙巡抚做发言。”
长孙裔点点头,作揖笑道:“各位父老乡亲,修建河道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不仅能将东水西引,更是能让百姓们有效抗灾,摆脱这种常年受灾害影响的困苦日子。今日有幸能站在这里同父老乡亲共同见证此事,实乃我之幸事,也是安国之幸事。值此,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共筑大好山河。”长孙裔说到这里时一下子情绪高昂起来,也带动了围观的百姓。
“好”只听得队伍里发出阵阵喝彩声。
云忆音抬手压了压众人的声音,喊道:“下面,有请我们长孙巡抚、郭县令共同为此次活动剪彩,开个好头”。
云忆音说完有两名年轻妇人端着盘子走上前,盘子里各放了一把红绳扎着的剪刀。
长孙裔顺势拿起剪刀,按照云忆音之前私下吩咐的拽着红绸布从中间咔嚓一下剪断了红绸布,郭县令见长孙裔如此操作,也如法炮制剪断了另一端的红绸布。
云忆音见状当即喊道:“礼成。”说着手势一摆,谷城那边看到后,当即用火折子点燃了事先准备的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众人听到这声音,当即捂起耳朵,满面笑容地看着鞭炮放完。
鞭炮声渐歇后,云忆音又朝众人喊道:“诸位,下面请我们的长孙大人同郭县令各自开挖我们河道的第一、第二楸,正式给我们开工如何?”
“好。”众人均拍掌叫好。
云忆音示意两人将事先准备好的铁楸递上来,分别交给长孙裔和郭县令后,喊道:“下面有请我们长孙大人为开工挖出第一楸。”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长孙裔在画好路线的河道边象征性地挖了一锹。郭县令见状也跟着挖了一锹。云忆音当即喊道:“我们的郭县令也已经挖好了第二楸。各位,如此,我们的河道修建便正式开工了。请各位各司其职,身体力行,为安国开辟新的历史长河。”
“好。”众人又是一片喝彩声。云忆音当即示意他们散去,各归其岗。修建河道工作便正式开始了。
长孙裔因伤还在恢复中,故而还不能参与进去,开工以后除了他其他人均投身去挖河道。
云忆音走到长孙裔的身边,作势搀扶他,嘴上笑着低声道:“宇文曦来了。”
长孙裔抿了抿唇,也笑道:“如此甚好。你也可以稍微轻松一些。”
“避免多生事端,她当前还不想被宇文勇知道已经来了这里,所以我让她暂管食宿这方面。”云忆音道。
“这样挺好。”长孙裔点点头道。
云忆音还是好奇地问:“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她偷偷跑出来的?”
长孙裔抿嘴微笑道:“其实这一点也不难,宇文曦本来就蠢蠢欲动,我又让谷平他们有意将你急需用人的消息说给她听,她便自己主动来了。”
“这倒也是。”云忆音道:“宇文曦虽是世家女,但是身上倒是有种江湖儿女的爽气。不知是受谁的影响。”
长孙裔又给云忆音科普了一下,道:“宇文曦的母亲乃是当今太子的亲姨娘,年轻时便
行事洒脱,不喜世家女的那些矫揉造作的做派,也是个不省心的,经常会离家出走闯荡江湖什么的,后来就是嫁给宇文玄策才消停了一些,眼界自然与一般的世家妇人不一致。在对宇文勇两兄妹的培养上面也是比较粗糙,不像一般世家那样规矩培养,而是时不时地带出去个一年半载的,故而你也能看他们兄妹俩几乎不怎么守世家规矩。”
“哦?”云忆音挑挑眉,道:“如此说来这位妇人倒真是与一般世家妇人不一般的见识。”
“可不是。”长孙裔道:“这些世家小姐和夫人里面,除了司马莲外,就属她说话做事最让人信服了。”
“如此说来,以后与宇文曦关系好了,若是有机会倒是想拜会拜会这位夫人。”云忆音有些俏皮地道。
长孙裔抿了抿唇,道:“她已去世有几年了。”
“啊?”云忆音一脸诧异:“她此时因是正值中年,怎地就去世了呢?”
“听闻是突发急症去世的,走的很突然。”长孙裔道。有些话他却不愿提起,宇文夫人的死讯还是司马洵亲自下的。听闻宇文夫人突发急症,先是府医治疗,府医眼见人快不行了,当即派人找了司马洵,但是司马洵到时已经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可惜了。”云忆音叹道:“这么说来,宇文曦他们兄妹俩也挺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失了母亲。”
长孙裔有些诧异地看向云忆音,见她脸上除了惋惜之色再无其他,不免心生异样。在他看来,司马家族满门抄斩只剩下她一人,她才应该是最可怜的那个不是吗?怎么地她还去同情别的人?
云忆音见长孙裔不言语,又说道:“工地上除了河工之外还有那些暂时无家可归的妇人和孩子们,夜里休息什么的我打算将宇文曦安排着和那些孩子一起,我也是。这样的话可避免我们两个人的身份暴露,你觉得呢?”
“如此甚好且也安全。”长孙裔道:“另外,为保证安全,再排个班,夜间分别安排河工进行值班,保证人员与财物的安全。”
“嗯”云忆音想了想道:“你看这样可行?当天夜里值班的人第二日可休沐一天,然后大家轮着来,你觉得如何?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弄得人精疲力尽的。”
“嗯。”长孙裔点头同意。本来赈灾就是为了百姓,修建河道,百姓尽力就行,不至于再弄出些疲劳伤工的事情来。
长孙裔拖着身子跟在工部那些人身后,看他们规划河道,时不时地询问并提出点小建议。
云忆音将食宿的事情安排给宇文曦,今日也是第一天,总归有些不放心,不知道宇文曦是否能像自己所期望的那般安排好,故而去查看宇文曦的工作情况。
走进临时搭建的厨房,只见宇文曦蹲坐在地,同一个婆子在一起理菜。
见云忆音过来,宇文曦当即起身,对云忆音说道:“你此番可是有时间?有时间的话我有点想法要同你商量商量。”
“嗯”云忆音点点头,将宇文曦带进了自己帐篷。
云忆音的帐篷里很简单,只有一台小方桌和一条垫高的床垫,小方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床垫的一头放置了一些收拾好的竹筒。
宇文曦进来后也不作假,随意坐在了床垫上,道:“我听那些婆子讲,工地上除了日常供饭以外,那些不在这里用餐的百姓可计做工分,累计工分到一定程度,可以置换成银两?”
云忆音点点头道:“对。这样做一方面是调动他们积极性,另一方面也是从公平公正地角度去考虑,让每一个付出的人都得到应有的回报。”
宇文曦点头赞道:“此法子甚好。只是如今能参与河道修建的都是些年轻壮汉,那些年老体弱,尤其那些鳏寡孤独还带着幼童的日子怕是难过了。咱们的食宿虽然需要一些人,但是总归也不能把所有的人都用上来。”
“嗯。”云忆音点点头,她虽有意照顾那些老弱,但是细节方面的把握还是欠点分寸。如宇文曦所说,食宿这方面需要的人确实不多,且还是需要一些眼明手快的人,确实不能只用那些年纪大的婆婆们。如此看来,确实还是有很多老年人和孩子无法照顾到。
“你觉得这样如何?”宇文曦说道:“我把那些年纪小的孩子们还有那些家里没有年轻劳动力不能动的老人们聚集到一起,安排一些妇人婆子看管。这也能解决很大一部分人的生活问题。”
云忆音眉间挑了挑,心想宇文曦这个想法不就是现代的孤儿院和养老院嘛。为了再考验考验她,云忆音问道:“你的这个想法很好,我很赞成。但是我们现在面临两个问题,这些孩子和老人本就无人照顾,我们现下给他们看顾好了,后面我们走了以后他们同样会面临很多生存问题。同时,我们的赈灾款也就那么多,目前还没有持续地来源,连修建河道都显得捉襟见肘。如果我们此时做这样的动作,后续将怎么维持,你有考虑过吗?”
宇文曦沉默不语,云忆音说的确实是现实。这个事情总归是她只顾眼前,一时冲动,有些理想化了。
云忆音见她如此,便安慰道:“不过即便后路未知,我们当下的目的还是要先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你说的这个法子可以暂时先安排起来。后面的事情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再一起想想办法。”
宇文曦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