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的和谈意图没有丝毫掩饰,在宋军围城的半个月后,也就是大宋元佑三年的正月八日,正式被耶律良递交到了宋军之中。
此刻的宛平前线大营内,人头滚动,来往的文臣武将都不少。
在大辽议和的想法被宋军接到,整个大宋彻底陷入了欢乐的海洋之中。
以王珪为首的六人帮也是罕见的集体出席参加了大朝会,商谈此次北上和谈的人选。
不过这次朝会并没有统一意见,这主要是以吕大防、刘挚、吕好卿、盛长柏、苏子由等参知政事认为耶律洪基设下的乃是‘鸿门宴’。
尤其是针对谈判地点选在了析津府内,还要求韩明亲赴宴会,这些在他们看来是一个潜在的危险信号。
是一个借助谈判和谈的机会,来解决韩明的一场鸿门宴!
吕大防等人的怀疑让一片欢乐海洋的朝堂陷入了沉寂之中,最后还是王珪一锤定音,支持对方的推论。
“老臣以为吕相的考虑没有错,陛下不妨将前线谈判事宜全权交付韩相处理。”
“同时朝廷北上议和谈判的人选也可以交由韩相来挑选。”
王珪这一手虽然有点推卸责任,但确是一个很好解决当前问题的办法。
韩明如此一个精明的人,他能看不出耶律洪基耍什么小手段,不如都由韩某人一力承当得了。
这到底是和谈还是‘鸿门宴’就让韩明自己考虑解决吧,朝廷能做的就是无条件的相信对方。
“王相公的话,诸公以为如何?”
十一岁的小官家赵煦微微点头,开口询问一旁思索的众位大相公。
“臣附议!”
“附议!”
“附议!”
“。。。。。。”
王介甫等人一一拱手行礼,认可王珪的想法。
这样一来,消息又被传回了宛城大营,看着朝廷对自己的信任和支持,韩明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王相,不是甩锅吗?!”
韩明弹了弹吕好卿传来的信件,不由得摇了摇头。
“韩帅,您怎么看耶律洪基此次和谈的诚意?”
李宪现在从官家贴身内侍,变成了韩某人参谋军师、秘书助手这一类的工作。
“没诚意!”
韩明丝毫不加掩饰对耶律洪基的不信任,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作为多年的好对手,耶律洪基撅撅屁股,他都知道要放什么屁。
“即便如今已经病入膏肓?!”
李宪跟在韩明身边许久,也接触到了程澜的诸多情报,知晓耶律洪基已经很难活过这两年了。
“呵呵,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谁知道?”
“耶律洪基这么贼的人,不到最后一刻,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轻易认输的。”
韩明随手把信放在帅案上,然后拿过一本正经的空白文书开始书写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证明耶律洪基这是准备搞一出鸿门宴,韩帅可不能前往啊!”
李宪觉得韩明分析的有道理,耶律洪基别的不好说,单单说刚愎自负这一点,都是历史少有。
同时代中,虽然神宗皇帝也有点性格极端,相当自负,但是比起对面的耶律洪基,那是差点不是一点半点。
若是神宗皇帝的刚愎自负是入门,那么耶律洪基就是登峰造极。
只要是他做出的决定,从来不会反转,即便是南墙在眼前,也要一头撞死在上边,这就是耶律洪基。
“为什么不去?人家都搭好了台子,可不能不给面子,这戏还是要去瞅一眼的。”
韩明淡定一笑,洋洋洒洒写下了数个人名,这就是他此次入析津府谈判的人选。
“辛苦监军大人帮忙递一下这份文书咯!”
韩明朝着文书未干的墨迹吹了两口气,然后笑着交给李宪。
“韩帅,若真是鸿门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您身系二十几万大军的安危,可不能轻易前往析津府!”
李宪没有接过文书,连忙拉住韩明的袖袍担忧说道。
“我意已决,监军大人莫要再劝了。”
韩明看着这位宦官如今流露的真情实意,不由得会心一笑,拍拍对方肩膀,悠然离去。
李宪急了,可是又没办法阻止,一气之下,把韩明的分析都一口气寄回了朝廷。
这可把官家和一众大相公吓到了,不由得纷纷斥责韩明的不负责任。
“怎可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还要入局呢?!”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韩相作为读书人出身,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小子现在是飘了吗?!既知是鸿门宴还要傻乎乎的钻进去,这不是置二十三万大军于不顾吗?!”
“。。。。。。”
最后就连韩师朴这个老父亲都出来‘声讨’几句,毕竟连他都受不了韩明这个岁数还要深入险境。
大家都是成年人,还耍什么帅,非要去趟耶律洪基的这个假和谈的泥潭呢!
诸公气的够呛,在一干参知政事的安抚下,才缓过劲来。
“不过臣到发现韩相的这个名单有些意思。”
吕好卿主动拿出韩明的和谈人选名单,发现竟然都是十几年前出使辽国的使团队伍,这让他们有了新的猜想。
“莫非韩相还想要故技重施?”
要知道当初韩明使辽闹得沸沸扬扬,其中和辽国君臣的交锋还有逃出辽国的精彩故事,现在还有在民间流传。
诸公对视一眼,发现韩某人这是还要往耶律洪基伤口撒盐,最后只能无奈一叹,同意了赴宴的要求。
很快,关于韩明再次带队进入危机重重的析津府,参加两国和谈的‘鸿门宴’被传的沸沸扬扬。
朝野分成了两个派别,一方面是赞扬韩明有胆有识,不顾危险,前往谈判。
另一方面则是极力的贬低韩某人在作秀,在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和前线二十三大军来豪赌,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双方你争我吵,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都有了一个共识,耶律洪基设下的不是好宴。
消息兜兜转转一大圈进入析津府后,耶律洪基和耶律良脸色陡然一变。
“哈哈哈哈...好一个韩静远啊,真不愧是朕毕生的对手,想要骗他上当都不可能。”
此刻的耶律洪基虽然须发皆白,但是精气神却异常的好,根本没有前些时日的萎顿。
看来真应了韩某人的那句话,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陛下,韩明既知‘宴无好宴’,还要北上谈判,可见他手里还有底牌啊!”
耶律良的考虑并无过错,但是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韩明,是一个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想那么多干什么?!”
“朕现在想清楚了,玩什么手段都不如正面直接解决对方!”
“甭管韩静远手里还有多少底牌,他的命还是只有一条。”
“他不是刘邦,朕不是项羽,这场宴会也不会有项伯那些人。”
“朕就是要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拧下他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