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宸府。
傅凌云直到迈进大厅,才松开南汐的手。
他制止了迎来的张嫂,亲自弯腰帮南汐拿拖鞋:“我照顾她,麻烦张嫂帮我拿医药箱过来。”
南汐离家出走的意识,还未完全恢复。
她恍惚的穿好鞋子,被人牵去沙发上坐下。
指腹上关节一般长的伤口,仍隐隐冒着小血珠,痛感甚微,甚至没有碘伏棉签拂过的冰凉柔软清晰。
傅凌云浅倚在南汐对面的茶几上,处理伤口时忍不住发问。
“不是自己划伤的?”
这个伤口朝外,不像是南汐自己误伤会留下的。
这话问的,南汐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
想到傅凌云动不动就要让人在南都,或者在行业里消失。
这点小事,南汐不想傅凌云动手。
怪惨重的。
南汐无奈,只好转移火力:“一点小伤,要不是你刚才按得紧又出血,都愈合了。”
她看着两人碰触,交缠的手指。
就刚才在车上,傅凌云将她的手,禁锢在他的腰间,感受他肌肉线条的流畅走势。
他深沉重欲的嗓音一遍遍蛊惑她:“等咬咬适应了,都给咬咬,好不好?”
她明明只是一时失误,被男性的肌肉张力迷乱,多停留了几秒而已。
他到底在想什么,要给她什么。
他可别想亲两次就占她的便宜。
可别忘了,他们拟了协议,她不用履行什么夫妻义务。
伤口消毒完,傅凌云给南汐贴了个卡通贴,试着弯了弯,活动她的手指,担心会翘边,伤口遇水感染,他又十字交叉重新贴了一个。
傅凌云不会信南汐的信口胡诌。
“不愿意说,那就自己去讨回来,有需要来找我。”他锋利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别让我的人受委屈。”
南汐:“……”
四目相视,南汐猝不及防跌入了那汪深邃的眸底。
再一次迷失前,南汐快速撇开视线,微微一笑:“好。一定不给你丢脸。”
如今,她不只是南汐。
还有另一层身份,傅太太。傅凌云的太太,被人欺负,说出去也太丢傅凌云的面了。
傅凌云:“……”
好吧,只要她不吃亏就好。
傅凌云牵着南汐的手,又仔细看了一圈,才起身一块去吃晚餐。
长方形餐桌,两人相对而坐。
南汐无意将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蛋糕上,无奈源源不断地烘焙蛋糕香,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南汐的嗅觉,尝试打开她的味蕾。
“太太,今天甜品师做的爆浆海盐芝士蛋糕,你一会有胃口了尝尝。”张嫂惯例将餐叉放在南汐手边。
“甜品师按先生备注的忌口做了调整。用粉色的巧克力片,取代了常规的杏仁片。好看……”又好吃。
“好了,张嫂去忙吧。”傅凌云略微抬眼。
张嫂默了一瞬,浅笑着退下了。
她今天说的话,应该没有让太太为难吧?
只是多提了一句忌口……这也不能说。
先生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太太不知道的……
南汐不喜欢杏仁的口感,倒也不是过敏,就是吃了会生理性的肚子痛,呕吐。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傅家过年,餐桌上的菜品堪称满汉全席。
但白清雅作为傅家的女主人,从来不给她好脸色,佣人看人下菜,自然也不会顾及她是个小孩,帮她夹菜了。
她全程只能用勺子,吃摆在面前的一盘豆腐。
晚上回到房间内就开始呕吐,胃酸和苦水全都吐出来了,腹痛都没有缓解。
她磕磕绊绊去找白清雅,瘫坐在她的卧室门口,一遍遍敲门,好不容易等来了白清雅的回应,却是一句恶毒的语言攻击。
“肚子疼不会死人,回去睡,明天就好了。”
但她真的很痛很痛,感觉肚皮下的器官都没了秩序,像是拧了一根麻绳一样,时不时紧一下,额头的冷汗滑进她的眼里,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疼得连伸手抓白清雅衣摆的力气都没有。
“伯母,真的很疼……我会疼死的……帮帮我。”
南汐无法形容,她当时一个刚满七岁的小孩子的悲痛。
就像大人告诉小孩,童话故事都是假的。就像三体小说里的物理学家,意识到物理学不存在了。
白清雅是南汐世界里的第一个坏人。
南汐不记得自己爬过几个大理石砖,就彻底虚脱,不省人事了。
第二日,南汐眼里透进微光,她意识到自己还在这方寸天地里,没能和父母团聚。
原来,肚子疼,真的不会死人……
她摩挲着温热的手臂,却无法立刻驱散血管里渗出的寒凉,手背上贴着医用纸胶带,按压时刺痛感袭来。
她望着床头那碗冒着热气的山药粥,上面贴着粉色的便签纸。
【傅家餐桌上的豆腐,都是杏仁豆腐。你对杏仁花生之类的果仁虽不过敏,但你体质特殊,以后不要再食用了,会有生命危险。】
两行黑色字体,比南汐的硬朗不少,但能看出来不是成年人的笔锋。
能这么了解傅家食物,还帮她请医生的。
只有傅家那个会对她笑的人,傅奕然。
南汐眼角的热泪滴滴滚落,如果没有傅奕然,她不敢想。
原来肚子疼,真的会死人……
傅凌云凝视着南汐一双荔枝眼,氤氲的眼尾泛起了亮光。
他起身走到南汐身旁,捏起一片粉色巧克力,含在嘴里,等甜味蔓延在口腔里的每个角落。
毫无征兆地低头吻上了南汐的唇,手掌伸进她后颈的发丝,不容她避让分毫。
南汐的舌尖,像是撒了一把跳跳糖,味蕾骤然唤醒,连带着她紧锁的眉头,都微微舒展了几分。
这是她十八年都没再尝过的甜蜜丝滑,醇厚的奶巧,甜食,果然能让人感觉到愉悦幸福。
她唇舌支吾着,挤出两个音节:“好甜……”
傅凌云抵着南汐的额头,留出一指距离,看着南汐迷离的眼神,嗓音沉沉:“这么甜……能让你忘了之前的苦吗?”
南汐喘着粗气,抬眸看着傅凌云的瞳孔微缩。
难道傅凌云知道她差点死掉的事,才给甜品师交代了忌口。
可他当年,不是一直都懒得搭理她吗?
又冷漠又独行的人,怎么会关心她的事?
想不明白。
南汐只觉得傅凌云做事周全,选她做傅太太,定是将她的一切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够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