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凝一路疾行,直奔未央宫。
待进宫,瞧见自家母妃还有心情坐在梳妆镜前梳妆打扮时,脸色微沉。
“母妃。”
她蹙起秀眉,上前一步,“国师被抓了。”
李妃在两根簪子之间选定了一根,别在发髻上,这才慢悠悠的瞧了萧凝一眼,“急什么?”
萧凝抿唇,“他见过我。”
此次的事,就是她亲自交代的。
李妃桃花眼斜睨,整个人显得妩媚动人,“那又如何?”
“放心吧凝儿。”李妃的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他是不会供出你的。”
萧凝看到李妃眼里的笃定,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可他如今在萧稷手里……”
萧稷的本事她是知道的。
若非萧稷命短……她或许是会安安分分的做个公主,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有什么?”
李妃轻笑,将手中另一支簪子递给萧凝,“若是凝儿不放心,那就送他上路吧。”
萧凝的眼神顺着李妃的视线落到手中的簪子上,眼中闪过深思……
萧凝忽然出声,“母妃不伤心吗?”
李妃沉默片刻,眼神有瞬间的恍惚,最后还是道:“伤心?有什么好伤心的?”
“一条狗而已。”
“去吧。”李妃站起身,从萧凝手中拿起簪子,仔细的别在女儿的头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好看。”
“只要让他看这簪子一眼,他知道该怎么做。”
萧凝转身离开。
看着女儿的背影,李妃轻轻叹息一声。
若是可惜……
这样好用的狗,她还真舍不得如此舍弃。
谁让那敲登闻鼓之人,查出了当年二百三十一口人的事?既如此……
只能舍弃他了。
国师一死,想来萧稷再查不下去。
毕竟……死无对证。
萧凝离开皇宫,直奔天牢。
她原以为会被拦住,却没想到一路畅通无阻,被狱卒带到了国师面前。
只是眼前场面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并没有什么血淋淋的刑罚。
反而,萧稷与国师相对而坐,牢狱之中茶香袅袅。
两人竟是在对坐品茗。
这合理吗?
“皇兄。”萧凝面上表情不变,轻轻喊了一声。
萧稷抬眸瞧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国师也同时抬眸,清楚看到萧凝发髻上的簪子,眼神微凝,眼里有痛色一闪而过。
又很快收敛,别开视线。
萧凝不确定昏暗的天牢中国师有没有看清,又朝着萧稷的身后走了几步,“来找皇兄。”
萧稷并未看萧凝。
他倒是发现,自从这萧凝来之后,国师整个人一下子丧气了不少。
多了种一心求死的感觉。
旁人或许看不出这微小的区别,但萧稷不同,生命倒计时他已守了二十多年。
这种变化他曾有过无数次,是以看的清清楚楚。
萧稷转眸看萧凝,“何事?”
萧凝沉默片刻,道:“昨日之事是我醉酒莽撞,并非有意为之,还请皇兄莫要生气。”
反正是随便找的借口。
她才没错。
她下次还敢。
萧稷知道是借口,但还是认真道:“若为昨日之事道歉,你寻错人了。”
“你该道歉的人,并不是孤。”
萧凝:“……”
她敷衍的扯了扯嘴角的笑,道:“皇兄教训的是,是我唐突了,那我这便离开,不叨扰皇兄查案。”
萧凝倒是利落,说走就走。
但她刚离开,萧稷便给了司南一个眼神。
砰。
就在此时,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萧稷转眸看去——
却见国师不慎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萧稷一个眼神,立刻便有狱卒上前打扫。
而他则是对着国师伸出手,表情不变,眼神如炬,一字一顿道:“交出来。”
国师表情不变,“太子……”
“搜。”萧稷半点都没给他狡辩的时间,直接一声令下。
立刻便有狱卒上前搜身。
很快便从国师的手心里翻出一块碎瓷片。
国师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太子,我已认罪,那二百三十一的确是我所杀。”
“杨氏的确受我指使,向小皇孙下手,你还想如何?”
萧稷不言语,只让人将国师捆起来。
这就是国师非要在此刻砸碎茶杯,藏一个自尽之物的原因。
他被关在天牢里的时候,整个人被绑的严严实实,嘴里都绑了布条,似是怕他要咬舌自尽一般。
他实在寻死无门。
“殿下。”司南快步从外面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纸,“大公主从未央宫出来,头上便多了一根这样的发簪。”
萧凝戴在头上,想要得到自然困难。
所以他便让人画了样式。
萧稷接过图纸瞧了一眼,眉梢轻扬,笃定道:“这是你送给李妃的。”
国师面色微变,“太子休要胡说!”
“太子将脏水泼到我身上就算了,如何能攀附李妃娘娘?那可是你的庶母!”
国师急了。
萧稷不疾不徐道:“这枚簪子,是二十年前京城的盛行的款式。”
“两枚簪子是为一对,因其美好的寓意,在二十年前被常用作定亲之物。”
国师和司南都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稷。
像是在质问:这你也知道?
萧稷谦虚道:“略略了解过一些。”
他身体不好,这些年不涉朝政,闲暇时便看书。上次给谢窈送过簪子之后,他便对这方面也做了些功课。
国师迅速反应过来,矢口否认道:“太子所言,我都不知!至于这簪子,我更是见都不曾见过。”
天下皆知,他一生不曾成婚,对这些自然全没有了解。
萧稷全然没听国师的辩驳。
他只眼眸深邃的看着手中的图纸。
从前只知国师与李妃是旧相识,却不知……原来还是定过亲的关系。
所以国师这些年未曾娶妻,都是为了李妃?
“太子!你休要污蔑!”
国师继续道:“所有罪行我都已承认,你却还不肯将我正法,原是要构陷李妃娘娘!”
“你卑鄙无耻!你……”
“聒噪。”萧稷不满的蹙眉,司南立刻拿着抹布上前,塞进了国师嘴里。
方才什么饮茶,都不过是做给大公主看的而已。
国师这个在自家殿下一出生,便诅咒自家殿下活不过二十五的老东西,司南一天揍三顿!
“呜呜,呜呜!”
许是真的触碰到了国师的痛处,就算被五花大绑,国师仍跳的很欢。
看着萧稷的眼里全是怒意。
萧稷看他,眼神冰冷,“你急什么?你越急,表明你越在意她。”
国师一怔,霎时安静。
萧稷见状,忽的笑了,笃定道:“你果然在意她。”
国师又炸了。
他上当了!
这该死的萧稷!
萧稷却不再看他,“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