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不想再跟裴寂聊那些不愉快的,认知不同,看法不同,可男人又问起。
她心里自然是不想的。
她骨子里傲气不允许她安心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妾室。
如果是为了报仇她可以委曲求全,但仇报了后她随时都要离去,可看裴寂的样子怕是不会让她走。
“你爱我吗?”云欢倏忽问。
裴寂心跳莫名加速,说得柔情蜜意,“自然。”他要是不爱云欢,会费尽心思找她吗?
“你爱我,想让我以后做什么?”云欢盯着他眼睛问。
裴寂不明所以,遵循内心想法,“自然是一辈子待在我身边,陪着我。”
“那你爱我肚子里的孩子吗?”云欢紧接着问。
裴寂眼底满是茫然,“肯定。”他毫不犹豫点头道。
“那你想让未来的孩子做什么?”几乎是裴寂话刚落,云欢问出了声,不给他思索的机会。
“自然是让他享受这世间一切美好,去看遍大好河山,自由自在,无忧无虑,随心而活。”裴寂回答。
“如果是男孩,不让他跟你一样走仕途吗?”云欢继续问。
“不需要,这条路太累了,我为他铺好路,他只需要开心就好。”裴寂认真回答。
云欢点点头,“那未来的裴大奶奶生下孩子呢?”
“他自然要学富五车,为百姓......”
云欢问的问题有点多,且都是些简单的问题,到后面裴寂都不思考了,脱口而出。
这个问题回答到一半,他蓦地住了口。
“我不是说我们的孩子不能报效国家,而是报效国家太累,他只需要开心就好。正室所生的孩子是裴府长子,要担起责任来。”
裴寂见云欢萧条落寞看着他,不知怎的心下有些慌乱,忙开口解释。
云欢没有说话,只那双眼涩然盯着慌乱的男人看。
裴寂爱她,但心里默认她是妾室,默认她的孩子是庶子,不可以和正室之子争家产,最好庸庸碌碌一辈子。
他不爱正室,但正室生的孩子是裴家长子,要继承他的一切,成为栋梁。
孩子都没有生下来,不知道他们的心性,裴寂已经为他们规划好了后路。
该说是福还是祸。
“云欢!”裴寂无措慌乱,捧起她的脸蛋。
云欢笑了下,“我困了。”她说完转过身,背对着裴寂闭上眼睛。
裴寂抚在她脸上的手顿在半空中,缓缓抽回,躺在云欢身侧。
“我刚才胡说的,没有细细想。生下孩子后你想让他做什么,我们就让他做什么好吗?”裴寂不想惹云欢伤心,尤其她脉象还不稳,沉默好一阵后打破寂静空气。
孩子是他的,也是云欢,他会在云欢的意愿上稍作退让。
只要她能开心些。
云欢听罢低低笑了声,“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人,为什么现在就要决定他今后的人生?”
她爱孩子,会等孩子生下来教会他基本的道理,再让他自己决定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为国效力也好,做个闲散之人亦好,成为快意恩仇的剑客更好,全凭他的心愿。
她不会干预。
云欢一语惊到了裴寂,他从未这样想过问题。他的路从一开始就被定好了,这条路是不是他心里所想无人在意,这条路走过来其中苦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他现在竟学那些人,定好了他孩子的路。
房间陷入无尽的沉默,谁都没有说话,两人明明离得那么近,愣是连呼吸声都没听见。
“待在我身边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云欢陷入睡眠,耳边突然响起裴寂的祈求声。
她紧闭的眉眼颤了颤,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权当没听见。
裴寂不想再和云欢玩什么她逃他追的游戏了,他真的想定下心来好好生活。
可看云欢的样子不会安分。
“不管以后如何,留下这个孩子。”知道她没有入睡,低低出声。
孩子两月了,云欢没有堕掉他,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拿捏他,什么原因都好,只希望大仇得报后她能留下这个孩子。
“嗯。”这次云欢出声了,睡梦中嘤咛一声。
孩子她要,至于裴寂......
他们如今的身份,注定不是一路人。
一夜未眠,两人昨夜歇在软榻上,清晨的光透进来只觉严寒。
裴寂为云欢拢好厚毯子,悄然起身下榻,到里屋抱来被褥盖在云欢身上。
让下人好生照看着,离去了。
裴寂不在,云欢以手支额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景象,思谋久远。
“夫人,药凉了。”丫鬟提醒她。
云欢回神,接过药碗喝完,丫鬟为她奉上蜜饯,她摇头拒绝。
丫鬟退后,房间只剩云欢一人。
“夫人一整天待在房间?”裴寂心里记挂着云欢,处理完事务直奔而来。
丫鬟行礼,“是,夫人一直坐在窗前发呆。”
裴寂走进房间,女人落寞身影入他眼,虽看不见正脸,但也知道她不开心。
被困在这里不开心。
“不累吗?”裴寂坐到云欢身旁,自顾自倒茶。
云欢以手支额,轻轻摇了摇头。
“打发无趣日子罢了。”
这样的日子她不知还要过多久,说不定是一辈子。
“等孩子落地就好了。”裴寂安慰。
孩子落地,云欢不用再这般小心翼翼保胎,可以去各处走走。
云欢苦笑着点点头,“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喊醒我?”
“醒来也无事,多休息对身子好。”裴寂笑着。
云欢点头不再说话,两人相顾无言,或者说云欢不想与他说更多的话,保持沉默。
裴寂浅啜一口茶,放下茶杯,坐在一旁陪着云欢,也不说话惹她不快。
云欢不爱他,他知道。
“我今日让随风查了那些被抄家的家族,倒是有两位小姐一位少爷的,可有些地方与你说的有出入。”
过了好久,裴寂找话谈。总这样沉默着也不好。
“嗯?”云欢惊疑,“哪里不对?”
裴寂拿出一卷羊皮纸,平铺在云欢面前,自己顺势靠近坐过去。
“自古九族被抄家的家族很少,两朝加起来不超过十家。”裴寂指着羊皮卷上的图形与云欢诉说。
云欢低目瞧过,点了点头,歪头看裴寂让他继续说。
男人那张脸近在咫尺,她转头时不自觉凑近两分,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
裴寂正说着,云欢突然转过来看他,还离得那么近,他心跳莫名漏掉一拍,喉头滚动。
朱窗半支开着,丝丝凉凉冷风刮过,他不觉得冷,甚至有些沸腾的炙热,视线从云欢脸上扫过,在她嫣红唇瓣上停留一刻。
云欢紧抿的唇瓣微动,咬住下唇,被他盯得有些羞涩。
裴寂眸色稍暗,指在羊皮卷上骨节分明的长指蜷起,慢慢移动到云欢身上。
先轻轻抚在她胳膊上稍作试探,见女人神色依旧,没有反抗也没有厌烦之态,滑落到她后背,指腹摩挲。
“你用的什么熏香?青竹味的。”裴寂身子靠近,薄唇点点擦过她柔软唇瓣,气息高涨加重。
云欢脑袋动了下,甜软之声:“今早去院中的竹前看了看。”
裴寂行动极快,昨天才说要竹子,今早竹子已经栽到院子里了。
“怪不得这么香,沁人心脾。”裴寂掌心在她脊背上打圈抚摸,额头相抵,鼻尖轻触,说话时故意落在她唇瓣上。
最后一字落,他含了上去。
云欢微仰脑袋,双手抚着他胸膛,闭上眼睛。
女人难得这么乖,裴寂心更加悸动,越发大胆起来。
“我怀着身孕。”云欢脑袋搭在他肩头,若有似无的娇软声,被抽走精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