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赵听澜怎么驱赶,刘晨都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缠着赵听澜,好像她就是上帝派来修理赵听澜的。
最后,刘晨终于等到了赵国坤打来的电话。
“你爸爸打电话了。”刘晨斜眼瞥着赵听澜,眉飞色舞地说,“一定是问我你在哪里。”
“说没找到我。”赵听澜道。
“可我找到你了!”刘晨挑眉,歪着脑袋说,“你爸知道我现在就跟你在一起,我不能骗你爸。”
“你不会说我又跑了吗?”赵听澜反问。
“可你没跑啊!”刘晨昂起下巴,“你爸知道我一直跟着你。”
“你根本追不上我。”赵听澜道。
“嗤!”刘晨嗤笑,“现在不是追上了吗?你爸让我跟着你。”
“说没找到我不就行了。”赵听澜道。
“不行。”刘晨昂着下巴,傲慢地说,“你爸让我看着你,那我就得告诉你爸你在哪里。”
“你以为我爸会护着你呀?”赵听澜冷笑。
“我只是在完成你爸交给我的工作。”刘晨高傲。
“我爸还没有这么跟我说过话呢,轮得到你一个保姆啊?”赵听澜挑眉。
“是你爸让我跟着你。”刘晨挑眉。
“说没找到我。”赵听澜的声音冷下来,“否则,我解雇你。”
“可我找到你了。”刘晨挑眉,扬声说,“不喜欢撒谎。”
“你撒的谎还少吗?”赵听澜好笑,“你可是撒谎成性啊!”
“不喜欢撒谎。”刘晨扬高了声音,挑眉道,“再说了,又不是你给我发工资,你让我撒谎我就得撒谎啊?”
“你不是最喜欢撒谎了吗?”赵听澜嘲弄。
“是你喜欢撒谎。”刘晨终于能笑出来了,“你对你爸都撒谎,还想让我帮你圆谎。”
“我帮你圆的谎还少吗?”赵听澜反问。
“你喜欢撒谎,当然会给我圆谎了。”刘晨语气一转,“但我不喜欢撒谎。”
“你还知道是给你圆谎呢?”赵听澜挑眉。
“我不喜欢撒谎。”刘晨强调。
“都给你圆谎了,还不喜欢撒谎?”赵听澜挑眉,瞥向故作不屑的刘晨,“你不撒谎,怎么会需要别人给你圆谎呢?”
刘晨一脸的心虚,她别开脑袋,始终不看赵听澜。
“我不喜欢撒谎!”刘晨咬牙,继续说,“也不会给你圆谎,你爸让我管着你,我就得凡事向你爸汇报。”
“很好。”赵听澜笑一笑,“继续保持。”
“会的。”刘晨也笑一笑。
“不要改。”赵听澜道。
“不会改。”刘晨道。
“不要食言。”赵听澜微笑。
“呵!”刘晨心虚,依然强撑着说,“不要以为我跟你一样。”
“当然不一样。”赵听澜笑容加深。
刘晨不屑地勾起唇角,眼神也露出轻蔑,然而,听到下一句,刘晨就笑不出来了。
“保姆哪里能跟主人相提并论?”
而这时,一辆黑色商务车在路边刹停,从车上下来四个保镖模样的男人,看到赵听澜,径直朝着这边走来。
是赵国坤派来抓赵听澜回家的。
但刘晨不认识,也不认识这辆商务车,阴沉着一张脸,低着头,憋屈地走在赵听澜身侧,直到耳边传来赵听澜略有些狂野的声音——
“我说过,你追不上我。”
刘晨不屑,刚要说现在不是追上了吗,耳边又传来赵听澜的声音:
“你出卖了我,引得老爷子派人来抓我,你被解雇了,回去收拾东西走人吧!看老爷子留不留你。”
刘晨这才意识到那四个保镖竟然是来抓赵听澜的。
“我只是在做你爸爸交代的工作,我没有错。”刘晨不屑地瞥了眼赵听澜,说,“你自己反抗你爸爸派来的人吧!”
赵听澜笑容不屑。
还在装腔作势,四个男人,她反抗的了吗?
刘晨终于挺直了腰杆子,漫不经心地准备看戏。
她以为赵听澜会哭闹着被四个保镖拎上车,引得围观的人都来看热闹,她也好趁机说,这是国坤集团的大小姐,赵国坤赵总的女儿,让赵听澜颜面扫地,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可是。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画面。
赵听澜不慌不忙,在四个保镖近身之前,“嗖”地一下子蹿出去,像只猴子似的,没一会儿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刘晨愣在原地。
就这么……
跑了……
刘晨甚至没有留意到赵听澜是怎么跑的……
不禁想起刚才,赵听澜不止一次说她追不上她。
呵!
跑得快有什么用,照样是个没有教养的畜牲,连自己的爸爸都反抗,还不如畜牲。
但事实证明。
脾气不好,也要有资本。
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就不要轻易释放情绪。
赵听澜跑掉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让助理赶到她的住处,助理邹悦带着行政部的两名女职员,一个架着摄像机,一个收拾刘晨的个人物品,全程录像。
为了避免刘晨借口摄像机有死角,谎称丢了贵重物品纠缠不休,赵听澜还请了两名民警全程监督。
等到刘晨回来,她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就放在客厅。
钴蓝色的沙发里,赵国坤坐在一边,赵听澜和助理邹悦坐在另一边,两名民警站在客厅的角落里,只等着刘晨回来拿走行李。
“你被解雇了。”
一踏进客厅,刘晨就听到赵听澜这么说,心底的不甘让她想要立刻反驳,看到赵国坤也在,刘晨不想破坏自己的美好形象,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助理邹悦笑容和善,对刘晨说,“您检查一下,看是否有遗漏。”
行李箱就放在客厅的茶几旁,随时等待着它的主人打开检查。
刘晨没有说话。
她的脸色沉沉的,看着淡紫色的行李箱,那浪漫唯美的颜色,此刻成为了碍眼的存在,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虽然拥有美丽的外表,却因为不够有钱而被抛弃。
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
不就是比她漂亮吗?
赵听澜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
刘晨也很漂亮啊!
不像赵听澜那样徒有其表,刘晨不但长得漂亮,还有一个有趣的灵魂,知道什么场合该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男人带她出去都觉得有面子,赵听澜除了有个有钱的爸爸,哪里比得上她?
可是。
就是这个处处不如她的赵听澜,现在,却叫来了她的爸爸,要驱逐她!
刘晨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谁让赵听澜有个有钱的爸爸呢!
明明是同样的出身,谁让赵听澜的爸爸考了军校,在部队里学了一身本事,而刘晨的爸爸学习不好呢!
爸爸不争气,但她这个做女儿的争气。
赵听澜这套房子是在莱阳路8号,三室两厅四卫,足足有305平米,每间卧室都有独立的卫生间,算是青岛最繁华的地段了,隔着窗户,就能看到栈桥和小青岛,刘晨从来没有住过这么豪华的宅子。
刘晨记得,这套房子的价格是3660万,每平米12万。
最重要的是。
住在这个小区里的,都是有钱人,赵听澜上班的时候,刘晨只要下楼转转,都能邂逅很多有钱人。
只要继续留在赵听澜身边,刘晨就能接触到很多有钱的公子哥,以刘晨的魅力和超强的社交能力,一定能得到那些公子哥的喜欢,只要搞定其中一个,结了婚,这辈子都不用愁了,到时候,她还理赵听澜干什么?
可如果现在离开,她连接触有钱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她忍。
刘晨又换上了那副讨好卖乖的模样,低着头,对沙发里的赵国坤说:
“赵叔叔,你听我解释,不是听澜说的那样……”
“嗤!”
赵听澜笑了,看向又乖巧又委屈的刘晨,温柔地问:
“我说的哪样?”
刘晨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低着头,余光恨恨地剜了眼赵听澜。
“我又没当着你的面告状,你又没听见我说话,怎么知道不是我说的那样?”赵听澜看着刘晨的脸,“你能猜到我会说什么吗?你挺会猜呀!还是你心虚,知道我一定会说实话,因为,只有我说了实话,你才会知道我说了什么,所以,不是我说的那样?”
该死的赵听澜!
堵得刘晨都没话说了。
刘晨一直以为赵听澜情商低,说不过只会不理人,有理也说不出来,只会仗着她爸爸有钱事后报复,赵听澜也从来没有解释清楚过,没想到一开口,就暗指刘晨撒谎,让刘晨准备好的说词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原来不是情商低。
原来,真的是赵听澜懒得废口舌而已。
接触到赵国坤审视的目光,刘晨心口一跳,脑子飞快地旋转,她委屈地解释:
“听澜撒腿就跑,我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她,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我一个人也保护不了她,只能给赵叔叔你打电话,惹听澜生气了,是我不好,但是,我真的不能让听澜一个人到处跑,这也是为听澜的安全着想啊!赵叔叔,你让我照顾听澜,我就有责任看着听澜,不让她到处跑,如果听澜真的发生了意外,那赵叔叔,你疼女儿,只会追究我的责任,我负不起这个责任啊!我必须得跟着听澜,就算听澜骂我,我也得跟着她,我不能让听澜在我眼皮的底下发生意外,就算我自己发生意外,我也不能让听澜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我必须得跟着听澜!”
“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保姆啊!”
赵听澜好感动。
就连助理邹悦也勾起了唇角。
刘晨的脸色又一次僵住,“保姆”这个称呼,让她从骨子里生出一种耻辱感。
“爸,这确定是你给我雇的保姆吧?”
又是保姆。
刘晨的脸色僵硬得厉害,嘴唇绷紧,从脖颈到脚底都透着一股凉气。
“我怎么听说,你是让刘晨管着我,而不是让刘晨伺候我,外面都在传,我爸妈不管我,让刘晨代替我爸妈好好管教我,我的朋友都担心刘晨把我教坏了,都劝我赶紧辞了她。”
看着赵国坤渐渐绷紧的脸,赵听澜缓缓说:
“爸,刘晨的成绩垫底啊!她连初中生都教不了,你竟然高薪聘请一个学渣教育我?我是剑桥的高材生,需要这个学渣教吗?她能教什么?”
“不是说了,给你请的保姆,照顾你的。”赵国坤道。
“那为什么刘晨说,‘你爸是让我管着你,不是让我伺候你!’你没跟她说清楚,我请的是保姆吗?保姆,不就是伺候人的吗?”
刘晨浑身僵硬,就连脚趾头都是僵硬的。
赵国坤看着她。
眼前这张脸,乖戾阴沉,脸色灰败,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的确不是记忆中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既然你不想伺候她,”看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子,赵国坤语气缓缓的,声音平和,“那你就回家吧,这个月,我付你整月的工资。”
空气里安静下来。
安静到,能听见刘晨粗重的喘息声,一下一下,仿佛压抑着滔天的恨意。
过了许久,刘晨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和听澜一起长大,我们都把彼此当成最好的朋友,我也一直把听澜当成亲人,对我来说,听澜就是我的姐妹,我以为,对自己的亲人,应该坦诚相待,不需要藏着掖着,像防范外人那样,我也一直对听澜掏心掏肺,从来没有任何隐瞒,看来是我错了,我只是你们花钱雇的保姆,以后不会了,我会做好保姆的本职工作,不会再多事了。”
赵国坤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就是心软。
很容易可怜别人。
这个女孩子跟女儿一般大,可为了保住工作,如此卑微,再想到刘晨的爸爸刘德荣,一把年纪了,还在物流公司搬货,儿子也不成器,中专毕业,只能送快递,为了给儿子攒彩礼,两口子没日没夜地干活,甚至想把女儿嫁给一个离婚的男人。
想到这些,赵国坤又心软了,看着自己的女儿,语重心长地说:
“她知道错了。”
赵听澜知道爸爸又犯病了。
心软是病,得治。
但赵听澜治不了。
自己的爸爸,她能怎么办?